第八十六章：战神雕像
石缝中渗出的寒气尚未从衣料上完全消散，林越的靴底便已踏上了一片温润的白玉地面。那是与试炼通道中粗糙玄武岩截然不同的触感，脚掌隔着皮革仍能隐约感知到玉料特有的细腻凉滑，仿佛踩在凝结的月光上，每一步落下都无声无息，唯有衣摆拂过空气时，带出极轻的气流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漾开淡淡的回响。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还残留着通过最后一重试炼时，被雷电之力灼烧的钝痛感。方才在通道尽头，漫天紫电如活物般缠绕而来，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那股毁灭性能量撕成碎片，直到掌心的“守护者印记”突然发烫，一道淡金色的光罩将他完整包裹，才在噼啪作响的电光中闯出一条生路。此刻印记的温度已渐渐褪去，只留下一点微弱的余温，像是某种无声的指引，牵引着他向神殿深处走去。
视线缓缓适应了殿内的光线。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烛火，却处处弥漫着柔和而恒定的光芒，仿佛整个空间本身就是光源。光线从头顶的穹顶缓缓流淌下来，在墙壁上勾勒出繁复的浮雕——那是无数战士持剑厮杀的画面，有的单膝跪地将长剑刺入地面，有的高举盾牌抵挡箭矢，还有的正与体型庞大的异兽缠斗，每一道纹路都刻画得入木三分，连战士铠甲上的鳞片、异兽獠牙上的血迹都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那些人影就要从石壁中跃出，重现千年前的战场。
林越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他曾在古籍中见过对“战神神殿”的零星记载，说这里是上古战神陨落前最后的居所，藏着足以颠覆大陆的力量。可文字远不及眼前的景象震撼，殿内的每一寸空间都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白玉地面上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划痕，或许是千百年前战士们操练时留下的痕迹，又或许是某次大战后兵器碰撞的印记。空气中没有尘埃，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青铜与檀香混合的味道，吸入肺中竟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连带着胸口的痛感也减轻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从前方传来。
林越猛地停下脚步，指尖下意识地扣紧了腰间的短剑——那是他从边境军营带出来的旧物，剑身早已布满细小的缺口，却陪他走过了无数次生死关头。他抬起头，目光穿过空旷的殿厅，落在了神殿最中央的位置。
那是一座足以刺破穹顶的雕像。
起初他以为那是笼罩在光晕中的巨岩，直到视线聚焦，才看清那是由一整块暗金色矿石雕琢而成的战神像。雕像的高度至少有二十丈，基座是由黑色的黑曜石砌成，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间流淌着淡淡的银光，像是将星辰碾碎后嵌入其中。战神的姿态是半蹲的，左腿屈膝踩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右腿向后伸展，脚掌稳稳地扎根在基座中，仿佛正处于冲锋前的蓄力瞬间，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斩向远方的敌人。
他的铠甲远比林越见过的任何战甲都要华丽，却又充满了力量感。肩甲是张开的狮首形态，狮口大张，露出锋利的獠牙，鬃毛向后飞扬，每一根都雕刻得根根分明；胸甲上刻着交错的龙鳞纹路，从脖颈延伸到腰间，在光线的照射下泛着金属的冷光，仿佛真的有龙鳞在轻轻颤动；手臂上的护腕缠绕着藤蔓状的花纹，末端连接着尖刺，既像是装饰，又像是暗藏的杀器；而他的战裙则是由无数细小的金属片串联而成，垂落在膝盖两侧，边缘微微卷起，像是刚从战场上归来，还带着风沙的痕迹。
最让人心悸的是雕像的面容。战神的脸庞线条硬朗，眉骨高耸，双眼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正凝视着远方的战场，连瞳孔中的纹路都清晰可见，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他的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绷得极紧，连下巴上的胡茬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林越甚至觉得，只要自己再靠近一步，就能听到雕像沉重的呼吸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硝烟味。
当他的目光落在雕像的双手上时，心脏猛地一跳。
战神的左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指节微微泛白，仿佛随时准备拔出剑鞘中的长剑；而他的右手，则高高举起一把通体发光的长剑——那便是传说中的“战神之刃”。长剑的剑身是淡金色的，像是由融化的阳光铸成，剑身上布满了流动的纹路，纹路间闪烁着细碎的光点，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剑柄是黑色的，上面缠绕着银色的丝线，末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宝石，宝石呈现出深邃的蓝色，里面似乎有云雾在缓缓流动，偶尔会有一道电光在宝石中闪过，转瞬即逝。
剑刃的顶端微微倾斜，指向殿顶的穹顶，一道金色的光柱从剑刃顶端射出，与穹顶的光线交汇在一起，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淡淡的光带。光带缓缓流动，偶尔会有细小的光粒从光带上脱落，落在白玉地面上，发出“叮”的轻响，随后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点短暂的光斑。
林越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脚步很轻，却像是踩在了无形的琴弦上，每一步都让空气中的压力增加一分。当他走到距离雕像约莫十丈远的地方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雕像身上扩散开来，如同潮水般将他包裹。那股力量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仿佛是远古战神的意志跨越千年，正透过雕像凝视着他这个闯入者。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连抬手的动作都变得困难。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正顺着他的毛孔渗入体内，沿着经脉缓缓流动，所过之处，原本因试炼而受损的肌肉和经脉竟在微微发烫，像是在被某种温暖的能量修复。同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碎片化的画面——那是无数战士在战场上厮杀的场景，有的举着盾牌冲锋，有的挥舞着长剑劈砍，有的在箭雨中倒下，鲜血染红了大地，却没有人后退一步，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口中喊着同一个口号，声音震耳欲聋，却又模糊不清，像是被岁月蒙上了一层纱。
“这是……战神的记忆？”林越心中震撼不已。他曾听说过，上古神只的器物中往往会残留着主人的意志和记忆，难道这座雕像也承载着战神的力量？
他咬了咬牙，继续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艰难，那股力量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他的靠近而变得越来越强，甚至开始在他的耳边响起低沉的轰鸣声，像是战场上的号角，又像是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到雕像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狮首肩甲上的獠牙似乎变得更加锋利，连战神的目光都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