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陈专家与秦明之间那场围绕着“精神病”堡垒的攻防战仍在继续。陈专家的提问依旧如手术刀般精准,试图从秦明言语的逻辑矛盾、情绪切换的细微之处寻找突破口。
而秦明则愈发熟练地挥舞着“疯子”这块盾牌,时而亢奋激昂,时而装疯卖傻,将一场严肃的审讯变得有些光怪陆离。
李队坐在旁边,面色铁青,放在桌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秦明那副有恃无恐、甚至带着一丝戏谑的嘴脸,胸中的怒火如同岩浆般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凭借多年的刑警直觉,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人在演戏,在利用规则的漏洞进行最无耻的狡辩!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之前奉命去核实情况的年轻警员探进头来,对李队使了个眼色,表情凝重。
李队心头一沉,强压下怒火,对陈专家低声说了一句“陈老师,我出去一下”,便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门。
走廊里,灯光冷白,空气似乎都带着寒意。
“怎么样?”李队的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急促。
年轻警员将手里拿着的一个文件夹递给李队,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愤懑:“李队,查到了……临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出具的诊断报告,还有相关的病历和用药记录。上面白纸黑字,明确诊断秦明患有‘双向情感障碍’,病史记录显示……显示断续治疗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时间了。”
李队一把抓过文件夹,快速翻看着里面的文件。纸张是正规医院的格式,印章清晰,医生的签名也赫然在目,记录的时间节点甚至能追溯到一些安康医院内部争议事件发生之前。从文件本身看,几乎挑不出明显的毛病。
“假的!这肯定是伪造的!”李队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如果他真有这么严重的精神病,他怎么通过每年的医师执业审核的?他怎么在安康医院那种地方当上主治医师,还负责重要病人的?这不合逻辑!”
他的质疑掷地有声。一个被确诊为严重精神障碍、需要长期服药控制的人,怎么可能胜任外科医生这种需要高度专注、冷静和承担责任的工作?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年轻警员看着情绪激动的李队,嘴唇动了动,脸上也满是憋屈,他低声说道:“李队,我们初步问了……医院那边,可能……可能在入职体检和后续的管理上,存在一些……违规之处。但是……”
他顿了顿,那个“但是”后面的话,如同鱼刺般卡在喉咙里,艰难地吐了出来:“……单从这份诊断证明的法律效力上来看,它……它是有效的。精神病人是否适合特定工作岗位,是行政管理和行业规范的问题,与……与刑事责任能力的司法鉴定,是两回事。目前,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这份诊断报告是伪造的。”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夹杂着现实的无奈,狠狠浇在李队头上。他明白警员的意思。医院用人失察,甚至可能有意包庇,这是卫生系统和医院管理的责任,属于违规违纪。
但在刑事案件的认定上,这份由正规机构出具、形式完备的诊断证明,就像一道坚固的屏障,足以让秦明获得进行司法精神病鉴定的资格,而一旦进入那个程序,变数就太大了。法律讲求证据和程序,而对方,恰恰利用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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