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震天的喧嚣似乎离他很远,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里,无法自拔。
围在他身边的,是几位同样年轻、同样倾向于改革派的长老。
他们不像拉尔拉达那样被情感彻底击垮,但脸上的惊慌和焦虑却丝毫不少。
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踱步,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尖锐。
“必须立刻给族人一个交代!否则我们都会被撕碎!”
一个性情急躁的长老挥舞着手臂。
“把那些人类交出去!就说是他们带来了瘟疫!这是平息民愤最快的办法!”
“不行!”
另一位相对稳重的长老立刻反驳。
“事情尚未查明,怎能随意定罪?这不仅是草菅人命,更是自毁信誉!我们应该立刻组织人手,彻查老族长的死因和瘟疫的源头!”
“查?拿什么查?现在谁还听我们的?”
又一个声音带着绝望插了进来,他偷偷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拉尔拉达,压低声音道。
“要不......我们去找摩吉柯长老谈谈?或许......或许暂时低头,还能保住我们......”
“够了!!”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猛地炸响,一直沉默的拉尔拉达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痛苦和暴怒交织的火焰。
他抓起手边一个盛着清水的木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摔在地上。
“砰——!”
木杯四分五裂,水花溅了一地。
“我还在这里呢!”
拉尔拉达撑着桌子站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还是部落的少族长!交出人类?向摩吉柯投降?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把父亲坚持的信念当成什么了?!”
他剧烈的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
然而,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并未能凝聚人心,反而让几位原本就有些动摇的中间派长老皱起了眉头。
一位资历较老的牛头人长老沉声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拉尔拉达,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族人就在门外。”
“你既然是我们的领头人,就必须拿出一个明确的主意来!告诉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我......”
拉尔拉达张了张嘴,那句“拿出主意”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强撑的气势。
他看着眼前一张张或焦急、或怀疑、或期待的脸,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父亲的教导、未来的蓝图,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该强硬镇压?他该妥协安抚?他该......他从未感觉如此无助过。
混乱的思绪在他脑中翻滚,但唯有一点,如同黑暗中最后的礁石,清晰地屹立不倒。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更改的坚定: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出卖克莉丝她们。”
他环视众人,眼神恢复了少许清明。
“这不是为了她们,是为了我们部落自己的信用!如果今天我们为了自保,就能随意背弃盟友,那从今往后,还有谁敢相信我们钢鬃部落的承诺?”
“我们......和那些背信弃义之徒,又有何区别?”
这是他在巨大悲痛和压力下,所能坚守的最后的底线,也是他作为领导者,残存的最后一点远见和原则。
只是,在汹涌的民愤和虎视眈眈的政敌面前,这份坚持,显得如此脆弱,如此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