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食品厂”的招工告示,像一块投入古潭的巨石,在南锣鼓巷掀起的波澜久久不散。入选的家庭欢天喜地,落选的固然失落,但看到入选的都是院里公认的老实困难户,倒也说不出什么不是,只能暗叹林向阳做事有章法,怨不得别人。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易中海的耳朵里。
如今的易家,门庭冷落。自从“全院大会”计划破产,聋老太身份暴露(对外只知是严重历史问题分子被带走),杨厂长倒台后,易中海在厂里和院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一大爷的名头早已无人再提,连带着他在厂里也提前退居二线,挂了个闲职,整日郁郁。
他坐在冷清的屋里,看着窗外院里刘光天、阎解放这些曾经见了他点头哈腰的小辈,如今穿着“向阳食品厂”崭新的工装,挺胸抬头、精神抖擞地上下班,谈论着厂里的伙食、奖金,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希望。那份朝气,刺痛了他浑浊的眼睛。
再看看自己,晚景凄凉,身边除了懦弱的老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傻柱因着食堂的问题和自身脾气,虽未受大牵连,却也与他疏远了。秦淮茹一家自顾不暇。整个四合院,似乎都在一种新的、充满活力的秩序下运转,而他却成了被遗忘在旧时代的尘埃。
巨大的落差和日复一日的孤寂,像钝刀子割肉,消磨着他残存的固执。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脑海中反复浮现过往的片段——他如何利用“道德”绑架林向阳,如何默许甚至纵容贾家吸血,如何在全院大会上试图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权威……那些曾经自认为“正确”甚至“高尚”的行为,在如今看来,竟是如此狭隘、自私、不堪。
尤其是想到林向阳父母牺牲的背景,想到自己曾经对那个孤儿的逼迫,一股深切的悔意和羞愧,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这天傍晚,易中海蹒跚着走出家门,在院子里站了许久。夕阳的余晖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最终下定决心,朝着西厢房走去。短短几十步路,他走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西厢房的门开着,林向阳正在整理一些文件,周晓白在旁边帮着核对。两个孩子,继业和念安,在里屋玩耍,传来清脆的笑声。饭菜的香气从屋里飘出,温暖而富有生气。
易中海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喉结滚动,半晌才沙哑地开口:“向阳……在家吗?”
林向阳抬起头,看到是易中海,眼神平静无波,既无恨意,也无热络,就像看待一个普通的、久未碰面的邻居。“易师傅,有事?”
周晓白也停下笔,看了易中海一眼,眼神疏离而礼貌,微微点头示意,便继续低头看文件,将空间留给两个男人。
易中海嘴唇哆嗦着,看着眼前这个气度沉稳、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的年轻人,再想想自己这一生的算计与此刻的凄凉,巨大的悔恨终于冲垮了最后的心防。他向前挪了一小步,老眼昏花中竟泛起了泪光。
“向阳……”他声音颤抖得厉害,低下头,竟朝着林向阳,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动作,让一旁看似专注文件的周晓白都微微动容,抬起眼帘。
林向阳身形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易中海保持鞠躬的姿势,声音哽咽,断断续续:“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为我以前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我不该……不该那么对你……更不该……枉顾你父母是烈士……我鬼迷心窍……我只想着自己那点养老的心思,拿着‘为大家好’的幌子……我不是人……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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