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忙碌的厂区:“厂子小了,咱们是战友,是兄弟姊妹,拧成一股绳往前冲。现在摊子铺开了,人多了,事杂了,就容易出岔子。可能有人会觉得,是不是该学学那些‘大厂’的做派?搞点上下尊卑?或者为了赚钱,在原料上动点小心思?”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只要我林向阳在一天,这条路就走不通!‘向阳食品’可以发展慢一点,赚得少一点,但‘诚信、品质、善待员工’这个根,必须扎得牢牢的!这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我对大家,对所有跟着我林向阳吃饭的工友们,最大的责任!”
这番话,掷地有声。于莉、阎解成等人心潮起伏。他们跟着林向阳,从无到有,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更是因为在这里,干活有尊严,付出有回报,心里踏实。
“林哥,我们听你的!”阎解成第一个表态。
“对!就按你说的办!”众人纷纷应和。
……
晚上回到家,周晓白已经哄睡了两个孩子,正坐在灯下看着厂里的财务报表。橘色的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专注而娴静。
林向阳走过去,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厂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周晓白放下笔,抬头微笑。
“嗯,说了说以后的规矩。”林向阳在她旁边坐下,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罕见的疲惫,“摊子大了,操心的事越来越多。”
周晓白握住他的手,温声道:“你不是常说,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心里有杆秤,就不怕。”
林向阳反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细腻肌肤下传来的力量与温暖。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晓白,你说,咱们这么辛苦,把厂子做起来,是为了什么?”
周晓白想了想,认真地说:“为了让咱们一家人,还有跟着咱们的那些人,日子过得更好,更有盼头。”
“是啊,”林向阳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日子好了,就容易忘本。我在想,等继业和念安再大点,得让他们到厂子里去转转,看看粮食是怎么变成好吃的点心,看看工人们是怎么流汗的。不能让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周晓白依偎进他怀里,轻声说:“你呀,想得太远了。孩子们还小呢。”
“不远了。”林向阳揽住她,目光深远,“家业家业,有‘家’,才有‘业’。这个‘业’,不只是钱财和厂子,更是咱们做人做事的态度和规矩。得传下去。”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更坚定:“晓白,等时机再成熟点,我想把‘善待员工’这一条,变得更实在些。比如,设立一个子弟助学基金,厂里工人孩子考上中学、大学的,咱们给予奖励;再比如,设立一个老师傅补助,干满多少年、技术过硬的老工人,退休后除了国家的,咱们厂里也额外有一份心意……钱不多,但是个念想,让大伙儿知道,在‘向阳’干,有干头,有盼头,老了也有依靠。”
周晓白抬起头,看着他眼中跳动的光火,那里面有超越眼前利益的深远考量。她心中柔情涌动,又充满骄傲:“你想做,我就支持你。账上的钱,我来规划。”
林向阳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有你在,我心里踏实。”
夫妻二人相拥着,都没再说话。窗外的月光静静洒落,屋内宁静温馨。
但林向阳知道,今夜在厂里定下的规矩,和刚刚对晓白说的构想,只是“传承”的第一步。未来的路还很长,市场竞争会越来越激烈,内部管理也会面临更多挑战,孩子们的教育和成长更是一点马虎不得。
他能感觉到,肩膀上沉甸甸的,不只是一个小家的重量,还有一个正在茁壮成长的“业”,以及上百个依附于这个“业”的家庭的希望。
这份责任,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夜已深,他轻轻放开妻子,走到书桌前,摊开了新的笔记本。笔尖落下,标题是:《关于“向阳食品”中长期发展规划及企业文化建设初步构想》。
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坚定而沉稳。家业的传承,始于足下,系于初心,而路,正在他的笔下和心中,一步步清晰地延展向未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