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马车驶入一座掩映在翠竹间的雅致别院。青瓦白墙,飞檐翘角,处处透着慕容家特有的清雅品味。早已候在门前的管事躬身引路,将三人安置在一处临水的精舍。
陆大人且在此稍作休整,小姐已吩咐备好热水膳食。管事语气恭谨却不失分寸,若有需要,只管吩咐下人。
陆安好奇地打量着精舍内的陈设,只见博古架上陈列着前朝瓷器,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连窗纱都是上好的吴绫。他忍不住低声对陆沉舟道:大人,这慕容小姐可真阔绰。
陆沉舟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屋内摆设,目光在墙角一盆兰草上稍作停留,唇角微扬:既来之,则安之。
热水沐浴后,换上干净衣裳的陆沉舟神清气爽。他信步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但见一池碧水微波荡漾,几尾锦鲤悠然游弋。远处假山错落,亭台隐约,确是个避世的好去处。
苏婉儿端着食盒进来时,正看见他临窗而立的背影。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几日囚禁带来的憔悴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后的从容。
看什么这般出神?她将食盒放在桌上,含笑问道。
陆沉舟转身,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片刻,忽然笑道:我在想,那王文炳此刻该是何等气急败坏。
食盒里是几样清淡小菜,并一壶新沏的龙井。苏婉儿布菜时状似随意地道:方才听下人说,城里已经闹翻天了。王文炳下令封城搜查,连漕运都暂时停了。
陆沉舟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漕运停了?
说是搜查要犯。苏婉儿替他斟了杯茶,不过依我看,最多三日就得重开。云河镇每日往来漕船数百,停一日就是上万两银子的损失,王文炳担待不起。
二人正说着,陆安急匆匆进来:大人,外头来了个卖豆腐的,非要见您不可。
陆沉舟与苏婉儿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诧异。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找到这里来?
来到前院,但见一个挑着豆腐担子的老汉正与管事争执。那老汉看见陆沉舟,眼睛一亮,高声叫道:陆大人!小老儿给您送豆腐来了!
管事正要阻拦,陆沉舟却摆了摆手:让他过来。
老汉挑着担子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道:大人,是陈婆让小的来的。城里情况不妙,王文炳已经怀疑到慕容小姐头上了。
陆沉舟面色不变,从豆腐担子里取出一块豆腐,指尖在豆腐底部摸到一小卷油纸。他不动声色地收进袖中,对老汉笑道:有劳了,这豆腐看着就鲜嫩。
回到精舍,展开油纸,上面是陈婆歪歪扭扭的字迹:
「王已查慕容,速离。漕运明日重开,巳时三刻有船。」
陆沉舟将字条在烛火上焚毁,对苏婉儿道:我们得尽快离开。
可是慕容小姐这里......苏婉儿略显迟疑。
正因为是在慕容小姐的别院,我们才更要走。陆沉舟目光深沉,不能连累她。
深夜,别院书房内,陆沉舟正在灯下研究漕运图,忽听窗外传来一声轻响。他警觉地抬头,却见慕容芷的侍女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前。
陆大人,侍女低声道,小姐让奴婢传话,王文炳已经带人往别院来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
陆沉舟神色一凛:来得这么快?
是府衙里有人走漏了风声。侍女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小姐说,让您持此令牌去码头找一艘名为云鹤号的漕船,船老大是可信之人。
陆沉舟接过令牌,只见上面刻着漕运特遣四个字,正是朝廷特使的凭证。他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慕容小姐她......
小姐自有安排。侍女打断他的话,请大人速速准备。
半个时辰后,当王文炳带着大队人马将别院团团围住时,陆沉舟三人早已从密道离开。别院内只留下慕容芷独自坐在花厅品茶,气定神闲。
王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
王文炳阴沉着脸:慕容小姐,本官接到密报,说钦犯陆沉舟藏匿在此。
慕容芷轻笑:王大人说笑了。我这别院虽不敢说铜墙铁壁,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大人若是不信,尽管搜查。
王文炳自然不会客气,当即命人将别院里外搜了个遍。然而除了几个洒扫的仆役,连陆沉舟的影子都没找到。
不可能!王文炳又惊又怒,明明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