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厚重的乌云将月光与星光彻底吞噬,唯有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短暂地照亮死寂的云都城。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顷刻间便连成雨幕,哗啦啦地冲刷着屋檐街巷,也掩盖了诸多不为人知的声响。
城南小院,书房。
陆沉舟赤裸着上身端坐,肌肉线条分明,新旧伤痕交错,如同一幅描绘着过往峥嵘的图腾。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脊梁挺得笔直,白日里在漕运司衙门的龙行虎步并非全然强撑,更多是凭借一股悍勇之气和蓝小蝶那特效伤药的支撑。然而,连番恶战和失血带来的虚弱,终究是实打实的。
苏婉儿正小心翼翼地为他一处较深的伤口更换纱布。她的动作极其轻柔,指尖微凉,每一次触碰都让陆沉舟肌肉微微绷紧,却又带来一种奇异的安抚。空气中弥漫着金疮药和蓝小蝶那“百花玉露膏”混合的清淡药香。
沐晓月静立窗边,看似在观察雨幕,实则全身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笼罩着整个小院乃至更远的范围。她的“守卫森严”,并非简单的明岗暗哨,而是凭借超乎常人的听觉、嗅觉和对杀气的直觉,构建的一道无形屏障。雨水能掩盖脚步声,却难以完全抹去高手行动时那细微到极致的气息流动和能量波动。
蓝小蝶盘坐在角落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她的“百宝囊”,正全神贯注地将几种色彩斑斓的粉末混合在一个玉臼中研磨,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苗疆小曲。她看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那微微抖动的耳尖和偶尔瞥向窗口的灵动目光,显示她同样保持着警惕。
“好了。”苏婉儿打好最后一个结,轻轻舒了口气,抬头看向陆沉舟,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药效虽好,但伤及元气,今夜务必好好休息,万不可再动武牵动伤口。”
陆沉舟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肩膀,感受着依旧明显的刺痛和体内的虚浮,点了点头:“知道了。”他目光扫过沐晓月挺拔的背影和蓝小蝶专注的侧影,心中微暖。这小小的院落,因她们的存在,仿佛成了这暴雨惊雷夜中唯一可靠的方舟。
突然!
沐晓月闭合的眼眸猛地睁开,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几乎在同一时刻,蓝小蝶研磨的动作也瞬间停止,小巧的鼻子用力嗅了嗅。
“西南墙外,七人!弓弩手三名,刀手四名!气息阴冷,是黑蛇会的杂碎!”沐晓月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而迅速地报出信息,“他们用了‘敛息粉’,几乎完全融入了雨声和夜色!正在寻找防御薄弱点!”
蓝小蝶也霍然起身,小脸上再无平日的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兴奋:“没错!是黑蛇会那帮臭虫的味道!还夹杂着一种……类似水蛇腥气的毒物气息!”
陆沉舟眼神一厉,瞬间抓起身旁依靠着的短棍,低喝道:“他们知道我有伤在身,定想趁雨夜强攻!婉儿,你立刻退入内室密室!晓月,你负责狙杀弓弩手和指挥者!小蝶,用毒封锁他们可能的突破路线,尤其是门窗!”
他的指令简洁明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苏婉儿虽脸色发白,却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奔向书房内侧隐藏的暗格。她知道,此刻不成为拖累,就是最大的帮助。
沐晓月身影一晃,已如轻烟般上了房梁,短刃在手,气息彻底内敛,与黑暗融为一体,如同潜伏的猎豹,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蓝小蝶双手连挥,数种不同颜色的粉末精准地撒向窗户缝隙、门楣上方以及通风口附近。这些毒粉有的遇水即溶,化为无形无味的毒气;有的则粘附力极强,沾之即溃烂;更有一些细若微尘的蛊虫,悄然潜伏下来。
就在蓝小蝶布毒完成的下一秒!
“砰!砰!砰!”
西南面的院墙传来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对方显然失去了耐心,开始尝试强行破墙!与此同时!
“嗖!嗖!嗖!”
三支弩箭穿透雨幕,并非射向书房,而是射向了院中几个可能藏有人的阴影角落!这是试探,也是火力侦察!
“机会!”房梁上的沐晓月眼神一冷,在弩箭发射后那短暂的间隙,捕捉到了墙头三名弓弩手因发力而暴露的微弱气息和身形轮廓!她手腕一抖,三根细如牛毛、淬有剧毒的乌黑短针,无声无息地融入雨夜,精准地射向那三个方位!
墙外立刻传来三声压抑的闷哼和重物坠地的声音!
弓弩手,瞬间解决!
几乎在弓弩手毙命的同时,“轰隆”一声巨响!西南院墙被某种沉重的器械硬生生撞开一个缺口!四名手持淬毒弯刀、身形矫健的黑衣人,如同鬼魅般穿过雨幕和烟尘,径直扑向书房正门!他们速度极快,配合默契,显然打算一鼓作气,强杀进来!
“来了!”陆沉舟低吼一声,强提一口真气,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手持短棍,悍然挡在书房门前!他虽然重伤未愈,但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凶悍之气,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然而,那四名杀手刚冲近书房门口,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