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才私立的医务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冷气开得很足,吹得人皮肤发凉。
校医戴着一次性手套,用镊子夹起浸了碘伏的棉球,轻轻按压在沈余欢手臂那道细长血痕上,仔细地为她消毒上药。
“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这几天注意别碰水,按时上药,连疤都不会留。”
魏安安急急忙忙挤到校医跟前,指着自己脸颊上针尖大小的红点:“那我这个呢?会不会留疤?”
她声音里带着颤,手指不自觉在伤口旁反复摩挲。
校医瞥了眼,棉签在红点处虚虚一晃,表情一言难尽:“你这个伤口还没你脸上的痣大,要是再来晚一会儿,估计都要愈合了。”
老谭听见两人的伤口都没什么大碍,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他在靠墙的折叠椅上坐下,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个女孩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沉声问:“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魏安安抢先一步开口,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被冤枉的委屈,“我不过是在洗手间跟她开玩笑,调侃了她喜欢的那个小明星两句,她就拿圆规戳我的脸,逼我跟她道歉!简直疯了!”
老谭的目光转向沈余欢。
少女依然安静地坐着,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余欢,是她说的这样吗?”
“不是。”沈余欢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她抬起眼,直视着老谭,“她不是调侃,是人身攻击。我本来不想跟她计较,准备走了,是她先动手拉住我,不让我走。”
魏安安倒抽冷气的声音里,沈余欢语调平稳得像在读课文:“推搡的时候,我口袋里的圆规掉了出来。她先捡起来划伤了我,我忍无可忍,这才抢过圆规,在她脸上戳了一下。”
“你放屁!”魏安安听到这番颠倒黑白的说辞,气得差点跳起来,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沈余欢,你还要不要脸?明明是你突然发疯!现在居然倒打一耙!”
沈余欢淡淡瞥了她一眼:“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自己心里清楚。”
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班主任,眼神没有丝毫闪躲:“老师,您要是不信,可以去调监控,我问心无愧。”
“厕所里哪来的监控!”魏安安立刻抓住这点,声音拔高了好几度:“老谭,她就是算准了这点才敢在这信口雌黄!她心机太重了!”
老谭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叹口气,看向魏安安:“余欢在学校里一向安分守己,表现很好,从来不惹是生非。怎么可能就因为你说了两句话,就跟你动手?”
“我怎么知道她这么疯!”魏安安见他不信自己,都快要憋屈死了,眼圈发红,“谁能想到不过是说了两句她喜欢的艺人,她就敢拿东西戳我的脸!她就是个疯子!”
老谭的视线落到沈余欢手臂上,冷不丁地反问:“那这道伤呢?难不成是余欢她自己划的?”
“就是她自己划的!”魏安安脱口而出,“她就是为了栽赃我!”
老谭直接被气笑了,摘下眼镜擦了擦:“魏安安,这个说法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为了陷害你,余欢不惜在自己身上划一道这么长的口子?这不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吗?”
“我……”魏安安彻底语塞,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瞪着沈余欢,而后者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老谭重新戴上眼镜,从椅子上站起,摆了摆手,做出最终决定:“好了,你们两个都受了伤,这已经不是小事了。我现在就给你们的家长打电话,让他们都到学校来一趟。”
沈余欢睫毛颤了颤,指尖无意识蜷进掌心。
魏安安则扬起下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叫就叫,反正我没做错什么!”
……
政教处里,空气压抑得像一块湿透的海绵。
沈余欢安静地坐在沙发一侧,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魏安安则在另一头,时不时烦躁地挪动一下身体,嘴里小声地嘟囔着什么,无非是些抱怨的话语。
窗外的天际线被夕阳染成一片暖融融的橘红色,光线斜斜地照进来,将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拉出长长的影子。
老谭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望了望天色,忍不住小声嘟囔:“这都快放学了,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