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沈余欢垂眼,脚尖碾碎一片枯叶,没回。
江随眯起眼睛,轻嗤一声:“快走吧你!”
当着她面撩沈余欢,不要命了!
对上江随视线,谢屿立马乖巧,弯腰钻进车厢,车门关得轻,却像给夜色上了锁。
直到谢屿的车尾灯消失在街角,空旷的街道上只剩三道影子,叠在一起,像被钉在地面上的剪纸。
路灯忽然暗了一格,像谁拿遥控器按了下调光。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路灯下打着旋儿。
沈余欢把半张脸埋进围巾,声音闷在毛线里:“陆哥哥,你叫了代驾吗?”
“叫了。”陆夜安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不过还要一会才能到。”
沈余欢想起家中一片狼藉的客厅,扭头看向江随:“哥,你陪陆哥哥在这等吧,我先上去把家里收拾一会。”
“行。”
女孩转身,拢了拢围巾,身影很快消失在小区大门里。
夜风呼啸,似乎把路灯吹得晃了一下,空旷的街道就剩江随和陆夜安。
他们影子被拉得老长,交叠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两条没系好的鞋带,一不小心就要缠在一起。
江随莫名觉得尴尬,把半张脸埋进围巾,脚尖碾着地上那片枯叶,咯吱咯吱。
陆夜安两手插在黑色大衣兜里,布料被撑出凌厉的褶,人却站得松,目光落在江随被路灯镀上一层暖色的侧脸:“喜欢吗?”
他嗓音低沉,裹着夜风的凉意钻进江随耳朵。
江随心跳莫名漏了半拍,猛地抬头看向他:“什么?喜欢什么?”
“我送的那个礼物。”陆夜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打碟机,你喜欢吗?”
江随轻咳一声,手在围巾边缘捻了捻,布料被捏出细小的波纹:“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带上主语,没头没尾的。”
陆夜安低笑,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所以呢,喜欢吗?”
“挺喜欢的。”江随抬手拢了拢围巾,金色发丝在领口晃动,“今天这些礼物里,你送的排第二,以后没事就能在家搓碟了。”
“第二?”陆夜安眉峰慢条斯理地挑起,“那第一是谁?”
“当然是余欢给我写的那首歌。”江随耸肩,锁骨里的小银链跟着晃。
听到不是温时念的礼物,陆夜安眉头舒展了些,笑意从胸腔里漫出来:“行吧,输给余欢我心服口服。”
江随斜他一眼,忽然想起什么,眼尾往上一勾:“你跟温时念今晚气场不对啊,你俩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风把陆夜安额前的黑发吹得乱,他眉眼忽然冷淡些许,声音也跟着冷了一度:“这事你该去问她。”
江随见他不想深聊,也没再追问下去。
恰在此时,代驾骑着折叠电动车停到路边,反光马甲在路灯下亮得晃眼。
江随抬抬下巴:“喏,你的司机到了,快走吧。”
陆夜安没动,眉梢轻轻挑起:“这么急着赶我走?”
“难道要我留你睡一晚吗?”江随懒洋洋地笑。
陆夜安低笑起来,嗓音磁得让人耳热:“也不是不行。”
“滚蛋。”江随没好气地轻踢他小腿,鞋尖在他裤管上留下一点灰印。
男人把钥匙抛给代驾,掌心在半空划了道利落的弧,转身前却又停住。
江随刚想问,手腕却突然被他握住,整个人被带进一个带着夜风寒意的怀抱。
大衣里面是灼人的体温,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像雪地里突然升起的篝火,把她整张脸烤得发麻。
江随愣在原地,忽然听见陆夜安叹了口气,声音贴在她耳廓,低而慢:“你工作忙,我也算不得清闲,下一次见面不知道哪天,我猜你肯定不会想我,但是没关系——”
他掌心揉了揉她发顶,看着柔软的金发从他指缝里溜走:“要开心。”
话音刚落,他已经松手,退后一步。
灼人的温度骤然抽离,寒风扑面,江随看着他在路灯下全然柔和的眉眼,喉头动了动,撇开脑袋:“我开心着呢,放一百个心吧。”
陆夜安弯了下眼角,转身走向吉普车。
代驾大哥瞥了二人一眼,心里嘀咕:这两个哥们还挺腻歪。
车门“砰”一声合上,引擎发动,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红色光轨。
江随插兜站在原地,看着尾气管里喷出的白雾被风吹散,目送车子汇入车流。
小区楼上,十三层的落地窗后,温时念静静站着,泛白的指尖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刚刚的一幕,她尽收眼底。
鸢尾花香被窗缝割成细线,缠在她呼吸里。
她看着那辆吉普的尾灯拐过街角,才垂下眼眸,“刷”地合上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