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阳台忽然传来推拉门滚轮的声音。
温时念转过头,看见沈余欢穿着毛绒睡衣站在那里,湿漉漉的短发贴在颊边,像只刚洗完澡的小猫。
“师父,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沈余欢目光往下,先看温时念裸在寒风中的小腿,再看到那排已经空了三罐的鸡尾酒,眉心悄悄收紧。
温时念笑起来,晃了晃掌心的罐子:“喝完这瓶就睡。”
“师父……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沈余欢的声音低而干净,像一根绷得紧紧的弦,怕惊扰对方,又忍不住出声。
温时念侧过脸,眼尾被酒精熏出一抹艳色,衬得眼底那点忧郁更浓。
她支着下巴,懒懒反问:“你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
“你这周已经第三次晚上喝酒了,最近还总是看着手机发呆。”沈余欢认真数着,“而且上课时,你只要弹到e小调,力道都比以往轻些。”
温时念愣住,随即笑出声,那笑却像被酒泡过的纸,一碰就破。
“余欢,你观察得这么细,都能去当侦探了。”
沈余欢关切的问:“师父你有心事吗?”
温时念垂下眼,指尖在罐口来回摩挲,金属薄边割得指腹发木:“确实有点心事,但是不太方便跟你说,不然你会为难。”
“为什么会为难?”沈余欢微微偏头,“只要是能帮上师父的事,我都愿意做。”
“真的要听吗?”
沈余欢点头,幅度重得发梢都晃。
“你给我改谱子,教我写和弦,带我听鼓点,连我经期你都记得提前给我煮红糖姜茶……”
她细数着温时念平日里种种关切,眼神写满认真:“除了我哥,师父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事情,我都会帮忙的。”
温时念望着她认真的表情,忽然笑起来。
她伸出手越过栏杆,轻轻摸了摸沈余欢的脸颊。
冰凉的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微微一颤。
“如果这件事……”温时念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和江随有关呢?”
沈余欢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
温时念收回手,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酒精让她的话比平时多了几分,也坦诚了几分。
她仰头望着天上那轮清冷的月亮,月光洒在她身上,像是披了一层薄纱。
“余欢,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她轻声说,像在问沈余欢,又像在问自己。
“最开始我只想着,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后来觉得见不着也没关系,只要她好好活着就行了。现在她不仅活着,偶尔还在电梯里冲我笑,喊我名字。”
她停顿了一下,眸色被酒精熏出一层水光:“但我竟然不满足于此了……我想离她近一点,想她听我给她写的歌,想走到她面前,站到她身旁,住进她心里。”
她转头看向沈余欢,眼里盛着太多情绪,几乎要溢出来,“余欢,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沈余欢沉默地看着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呼吸明显停了一拍,夜风趁机灌进她喉咙,她嘴唇微微张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时念又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余欢,别想太多,这事和你没关系,不要纠结,天冷,回屋吧,记得把头发吹干再睡,嗯?”
她收回手,转身走进屋内,留下一个清瘦的背影。
阳台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沈余欢仍站在原地,望着隔壁空荡荡的阳台,慢慢垂下眸子,看地上那排东倒西歪的空罐。
风掠过,罐身轻撞,叮叮当当,像谁把心事撒了一地,却无人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