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愣住,宋宛摆摆手,示意照做。
等佣人走远,她端杯,指尖在杯口画圈,目光像砂纸,一寸寸打磨江随的轮廓:“这一年来,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江随耸肩,后仰靠着沙发背,姿态放松:“社会险恶,人心难测,我要是不学聪明点,怎么能活得下去呢?”
宋宛轻笑,侧身靠上沙发扶手:“比起以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倒更喜欢你现在这样带毒带刺的模样。”
江随低头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点,阳光照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神色有几分复杂:“要是这么说的话,会显得以前的那个江随……很可怜。”
冰糖在咖啡里慢慢化开,书房里只剩细微的“咔嗒”声,像老式座钟在吞咽时间。
宋宛放下杯,杯底与瓷碟相碰,清越一声:“言归正传吧,网上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随抬起眼,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那得见过游小姐之后再说。”
宋宛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见到她之后你准备跟她聊什么?你心里总该有处理方案吧?”
“方案?”江随笑了一声,“事情不都明摆着吗?解决方案只有两种。”
她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说:“方案a,游小姐跟我合作,以‘前未婚妻’的身份站出来,告诉大家当初的订婚只是家族联姻。”
“但因为我们两个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情愿被安排,所以我们双双抗婚,导致那场订婚宴压根没办成。”
“这样一来,皆大欢喜,我们俩都还能捞个‘反封建’美名。”
宋宛听完,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游小姐如果站出来,就意味着她要彻底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成为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若她因此不想跟你合作呢?”
“那就方案b。”江随笑得露出半颗虎牙:“我一五一十地把真相告诉大众,哦对了,还有她跟江达偷情的那个视频,一块放出去,让全国观众都来品一品这出豪门狗血大剧。”
书房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宋宛扫视着那一整面墙的书架,声音幽幽地响起:“可如此一来,江家的脸面就会荡然无存,成为公众茶余饭后的笑柄,而你也会因此彻底失去老爷子的欢心。”
说到这里,她骤然扭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江随:“江澈现在当不了艺人,正在着手学习经营事务,准备回归家族。”
“他这次给你设这个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你再没有继承江家家业的可能,为了你那一年赚不了几个子的演艺事业这么做,你觉得值吗?”
江随低头笑出声:“为什么不值?”
她双腿交叠,眼底掺着一丝凉薄:“我都跟江家断联将近一年了,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老爷子的生日,我什么时候回来过?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宋宛沉默片刻,最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真是够狠心,够果决。”
“谢谢夸奖。”
宋宛扭头看了眼墙上的欧式挂钟:“你去楼下等着吧,游小姐应该马上就到了。”
江随起身,背对宋宛挥了挥手,指节在空气里划出潇洒的半圆。
厚重的实木门合拢,宋宛静了三秒,转身绕到书架后。
乌木书架投下的阴影里,游意娇窝在藤椅上,指尖捏着咖啡杯。
褐色液体晃出细小涟漪,映得她瞳孔发暗。
宋宛抱着胳膊,抬步走到她身旁:“刚刚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江随明显说到做到,你不同意,她就拉你一起上热搜,到时候你就会成为国内知名的荡妇。”
游意娇指尖紧紧攥着咖啡杯:“没想到他竟肯得罪江老爷子,放弃继承权,也要自证清白。”
接到宋宛电话的时候,游意娇就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因此游意娇有恃无恐,甚至准备好了开价。
她觉得只要自己不同意帮忙,江随就会束手无策,更不敢公布真相,彻底得罪江老爷子。
可现在才发现,江随远比她想的要疯,根本无所顾忌。
宋宛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江随离开的方向:“自那场订婚宴之后,江随就变了很多,现在没人能控制的住她。”
游意娇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那早已冷掉的液体,唇边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了,如果……”
“游小姐,这世上没有如果。”宋宛轻声打断她。
游意娇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跟你们合作的。”
……
楼下客厅,江随正端着佣人新送来的康宝蓝,百无聊赖地欣赏着窗外花园里被寒霜覆盖的冬景。
忽然,一阵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不疾不徐。
江随转过身,看到游意娇并没有从大门外进来,反而跟在宋宛身后下楼,意外地挑了挑眉。
对上江随探究的视线,宋宛笑了笑,并没有解释,只是抬手拍了拍游意娇的肩:“我已经说服了游小姐,她答应跟我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