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壁灯,像被谁掐着脖子,光线卡在半空,惨白地落在谢修肩头。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领口敞到第二颗扣子,锁骨嶙峋,像两片薄刃。
窗户推开一条缝,六月潮热的风卷进来,带着远处高架上车胎碾过积水后的铁锈味。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那片由无数光点汇成的车流,镜片后的双眼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映不出半点波澜。
门把“咔哒”一声,被人轻轻推开,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身着笔挺黑西装的助理快步走了进来,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温水和几粒药片。
走到谢修身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小谢总,护士说您今天的药还没吃。”
谢修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夜风:“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助理的神色显出几分为难,低声劝道:“小谢总,董事长他也是为了您好。他说……只要您的病彻底好了,自然会放您出去。”
“病好?”谢修终于转身,金丝镜片反着灯,唇角勾着冷笑:“你当真以为等我的病好了,那个老东西就会放我出去?他明明盘算着要把整个集团都交给谢屿那个小杂种,,当我不知道?”
助理下意识地垂下了脑袋,不敢与他对视。
“小谢总,您多虑了,二少才刚成年,董事长怎么可能把集团交给他?您安心在这里治疗,等身体康复,总有出去的一天。”
谢修嗤笑一声:“那他给谢屿准备的基金会算什么?听说他最近还赞助了谢屿学校的毕业晚会,呵,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那是……那是二少爷自己主动向董事长提的要求。”助理声音越来越小。
“但他不还是同意了?”谢修冷笑一声,“又出钱又出场地,就差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他了。我那个好弟弟还真是会讨他欢心。”
助理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地低着头,扮演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谢修不再看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用指尖捏着镜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镜片,“帮我联系一下张副总,让他明天来看我一趟。”
助理一愣,抬头看向他:“您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跟他叙叙旧,不行吗?”谢修重新将眼镜戴上,语气不容置疑:“反正我现在也出不去,你怕什么?”
助理脸上写满了犹豫。
张副总是集团元老,也是少数几个私下里依旧偏向谢修的高层。
在这个节骨眼上,谢修要跟张副总联系,想做什么呢?
见他迟迟不语,谢修的耐心似乎耗尽,语气冷了点:“你要是不答应,从此后我就不吃药了,到时候你怎么跟那个老东西交差,自己看着办。”
助理的额角渗出细汗,顺着鬓角滑进衬衫领子。
意识到谢修不是开玩笑,他沉默几秒,终究叹了口气:“好,我明天一早就联系张副总。”
***
知道余欢要参加毕业晚会后,江随第二天就联系上了设计师高鸿畅,给余欢挑好看的晚礼服。
正好,高鸿畅最近设计了一个动物系列的女装,江随看完图片,一眼挑中了那身名为“白孔雀”的中式旗袍装。
整套礼裙露肤度不高,浑身纯白,裙摆遍布白色孔雀翎,设计的非常高洁典雅,完全应了那句诗——寒玉为魂雪作袍,仰天清唳动江皋。
虽然沈余欢平时的着装比较少女清新,但都参加毕业晚会了,肯定得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着装上也要往成熟迈进一步。
这套礼服穿在余欢身上,想必十分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