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人后传

第89章 屋檐下的星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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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的夏末,余威未消,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粘稠的、几乎能攥出水来的闷热。蝉鸣不再是清脆的短调,而是连成一片无休止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嗡鸣,如同无形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紧闭的窗棂,试图钻进室内寻求一丝清凉。窗外,高大的榕树叶子纹丝不动,仿佛也被这酷热钉在了凝固的时光里,只有偶尔一阵有气无力的风掠过,才懒洋洋地晃动几下,投下些许斑驳的、摇曳的光影。

室内,空调的低沉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努力抗衡着窗外的热浪。张泽明身着天蓝色道袍,宽大的袖口被风扇送来的气流吹得微微鼓荡,像两片轻盈的云朵。他正专注地将冰镇好的酸梅汤,缓缓注入一只素雅的青瓷盏中。紫红色的浆液在盏中荡漾,散发出酸甜清凉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几分室内的燥意。案头,那盆开得正盛的簕杜鹃,火红的花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鲜艳,它的影子斜斜地投射在玛拉妮手中的绣绷上。

玛拉妮端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神情宁静。她纤细的手指捏着银针,针尖牵引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由浅蓝色水流凝成的丝线,在素白的绢面上轻盈游走。丝线所过之处,并非寻常的绣迹,而是绽开一个繁复而古老的纳塔火焰图腾的轮廓。更令人惊奇的是,丝丝缕缕的雷元素微光,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在那图腾的纹路间无声地流淌、跳跃,将整个图案映照得熠熠生辉,仿佛绢面上封印了一条流淌着星屑的、静谧而神秘的河流。

“祭司大人的新作品,光是看着就能辟暑呢!”一个清脆活泼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爱莉希雅像只灵巧的猫儿,忽然从角落的藤蔓吊椅深处探出脑袋。粉色的发梢还沾着一点半融的草莓冰淇淋,在灯光下闪着微光。她晃了晃手中已经空了的玻璃碗,碗底残留的几滴粉红色液体里,细碎的、由崩坏能凝成的星芒正划出细小而梦幻的轨迹。“卡齐娜的岩造物冰箱制冷效果是没得说啦,冰块冻得跟纳塔火山深处的黑曜石一样硬实,就是这冷冻速度嘛……”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粉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促狭的笑意,“简直比纳塔火山喷发熔岩还要猛烈迅猛呢!”

话音未落,厨房方向便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像是冰块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卡齐娜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冻裂的荔枝冰壳,里面包裹着晶莹剔透的果肉。金色的岩元素光辉正从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最灵巧的金匠,细致地修补着冰壳上蛛网般的裂隙。她琥珀色的瞳孔锐利地审视着碗中那几颗玫红色的荔枝果肉,眼神专注得如同战士在检视战场上新缴获的、价值连城的战利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和认真。

张泽明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青瓷盏,从容地接过那只裂开的冰碗,轻轻置于旁边一张天然水波纹路的木案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从茶匙尖蘸取了一点色泽如琥珀般的野蜂蜜,动作轻柔而精准地涂抹在冰壳的裂纹上。那粘稠温润的蜜浆,仿佛拥有生命般,迅速渗入冰冷的缝隙之中。就在此时,玛拉妮绣绷上那流淌着雷光的丝线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倏然延伸而出,如同灵蛇般轻柔地缠上冰碗的碗沿。细微的噼啪声响起,那原本丑陋的裂纹,竟在雷光与蜜浆的共同作用下,被瞬间熔铸、重塑,化作一道蜿蜒曲折、闪烁着鎏金光泽的闪电状纹路,原本的瑕疵瞬间变成了一件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哇!快看!裂纹变成漂亮的装饰啦!”爱莉希雅惊喜地拍手,眼疾手快地用勺子舀起一大勺裹着冰沙的荔枝肉,趁卡齐娜还在专注地看着那闪电纹路,猝不及防地塞进了她微张的嘴里。冰凉甜美的果肉混合着细碎的冰沙瞬间填满了口腔,卡齐娜猝不及防,被冰得一个激灵,喉间不受控制地滚出一声闷雷般的、含混不清的咕哝声,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平日里那份战士的威严荡然无存。

这滑稽的一幕让爱莉希雅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蜷缩进吊椅深处,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她怀里抱着的猫形抱枕随着藤蔓的晃动而轻轻摇摆。袜口处露出的纤细脚踝上,系着一串用黄色符纸精心折成的星形风铃,上面用朱砂绘制的符文在风扇送来的气流中明明灭灭,闪烁着微弱的灵光,发出几不可闻的、细碎的叮铃声。

暮色四合,天空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熔金般的瑰丽色彩。四人终于移步到宽敞的露台,盘腿围坐在一张清凉的竹席上。卡齐娜手指微动,一个由纯粹岩元素构成的、刻着“冲天转转”字样的陀螺凭空出现,滴溜溜地高速旋转起来,带起一股小小的旋风,精准地旋开了厚重的遮光帘。刹那间,带着深圳湾特有咸湿气息的晚风,如同久违的访客,迫不及待地涌入露台,温柔地拂过每个人的脸颊,带来海的味道和傍晚的凉意。

玛拉妮将手中的绣绷轻轻放下,双手在身前虚拢。只见她掌心间蓝光流转,水流如同最柔顺的丝绸般汇聚、编织,转眼间便在竹席上铺展开一幅流动的、闪烁着粼粼波光的纳塔星图。古老的星座图案在水的波纹中若隐若现,缓缓浮沉。“部落的长老们常说,”玛拉妮的声音轻柔如夜风,“当火神之舵在夜空中悄然转向的夜晚,那些饮下过星辉凝成的露水的孩子,会获得星辰的祝福。”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萦绕着细小的雷光,轻轻点在星图上摩羯座a星的位置。顿时,一点细碎的电火花在那里溅起,如同星辰眨了一下眼睛。

“那这颗呢?”爱莉希雅的好奇心永远旺盛,她不等玛拉妮继续解说,突然将自己的崩坏能注入到旁边一个闲置的便携投影仪中。只听“嗡”的一声轻响,一片绚烂的粉紫色星云影像轰然在露台上空炸开,瞬间吞没了玛拉妮水织的纳塔星图。那星云并非无序,而是迅速凝聚、塑形,最终定格成一个巨大而璀璨的水晶花形状的星座图案——那图案的轮廓,分明与遥远记忆中“往世乐土”穹顶的图腾一模一样!

两股截然不同、蕴含着强大本源力量的能量场在狭小的露台空间碰撞、激荡,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张泽明神色不变,手腕轻轻一翻,一个若隐若现、缓缓流转的太极虚影无声无息地浮现于他腕间。虚影转动,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柔和却不容抗拒地将那冲突的能量场驯服、调和。粉紫色的崩坏能星云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温柔的母体,缓缓包裹住核心处那水晶花星座;纳塔的星图则在星云的边缘重新显现,水波荡漾,与星云交相辉映,形成一幅星云包裹星座、星座点缀星云的奇幻美景。他俯身拾起不知何时滚落到脚边的符纸星形风铃,将其重新系在露台的栏杆上。晚风拂过,朱砂绘制的符文与空中水织的星图、粉紫的星云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风铃发出空灵悠远的吟哦声,竟与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谁家练习的古琴泛音遥相呼应。

玛拉妮的和声,就是在此刻悄然响起的。那是纳塔古老的《星舟谣》,曲调悠远而苍茫,仿佛承载着星辰大海的记忆。她的歌声被指尖流泻的雷光丝线温柔地托着,如同无形的纽带,先是缠绕过栏杆上叮咚作响的符纸风铃,让那铃声也染上了歌谣的韵律;接着又轻盈地裹住了爱莉希雅即兴哼唱出的、带着崩坏能独特频率的、跳跃而梦幻的旋律。卡齐娜不知何时用岩元素凝出了几颗圆润的小石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青瓷盏的边沿,发出清脆的“叮叮”声,试图为这奇异的合奏打着拍子。

然而,在副歌最激昂的部分,爱莉希雅突然心血来潮,一把拽住卡齐娜的手腕,想要拉着这位平日里严肃的战士共舞。卡齐娜显然毫无准备,身体僵硬得如同她最坚硬的岩造物,被爱莉希雅猛地一拉,脚下踉跄,重心不稳,一脚便踩翻了放在竹席边缘、盛满酸梅汤的青瓷盏!紫红色的冰凉浆液,如同决堤的洪水,泼洒而出,直直地冲向竹席中央那幅由玛拉妮精心编织的、流淌着星光的纳塔星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凝滞。泼洒的酸梅汤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紫红色弧线,碎裂的瓷片四散飞溅。张泽明宽大的道袍下摆无风自动,卷起一股柔和却沛然的气流。那即将坠地的青瓷盏碎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托住,下坠之势戛然而止,被一股凭空涌出的清澈水流稳稳接住,悬浮在半空。而那泼洒出的、眼看就要将精美星图晕染得一塌糊涂的酸梅汤液,也并未如愿落地。玛拉妮反应极快,眼中雷光一闪,纤细的手指凌空一引。只见那泼洒的液体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瞬间定格在空中,紧接着,在玛拉妮精妙的操控下,竟化作一条灵动的紫红色溪流,顺着星图上星座的连线蜿蜒流淌起来!它巧妙地避开了主要的星辰光点,反而将天蝎座那条极具攻击性的蝎尾,染成了醉人的、带着酸甜气息的玫红色,为原本清冷的星图增添了一抹意外的、充满生活气息的亮色。

“哇哦!神来之笔!”爱莉希雅第一个反应过来,不仅没有丝毫闯祸的自觉,反而拍手叫好。她眼珠一转,立刻伸出食指,飞快地蘸取了一点流淌在星图上的玫红色浆液,趁着卡齐娜还在为刚才的意外愣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下,在她光洁的眉心点了一颗鲜艳的“星痣”!“看!纳塔最最英勇无畏的战士,卡齐娜阁下,”爱莉希雅叉着腰,一本正经地宣布,“就在今夜,被伟大的星图授予了独一无二的‘玫红星辉勋章’啦!这可是酸梅汤与星辰共同见证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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