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品,侵权必究)
南国深圳的午后,总带着一种慵懒而明媚的惬意。盛夏的阳光透过明大人工作室庭院里那几株繁茂的荔枝树叶隙,在青石板地上洒下无数跃动的、铜钱大小的光斑,如同碎金般闪烁。空气里弥漫着荔枝熟透后特有的、甜腻而馥郁的果香,混合着泥土被阳光烘烤后散发出的干燥温暖的气息,以及墙角那几丛晚开茉莉送来的清雅暗香。偶尔有几声悠长的蝉鸣从树荫深处传来,非但不显聒噪,反而更衬出这午后时光的宁静与悠长。
工作室的仿唐式木窗尽数敞开,微风穿堂而过,轻柔地拂动了廊下悬挂的竹制风铃,发出几声清脆而空灵的“叮咚”声响。厅内,张泽明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裋褐汉服,墨绿色的裤脚收束在乌皮六合靴中,正闲适地坐在一张低矮的茶榻旁。他手中捧着一本略显古旧的线装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温柔地追随着正在屋内忙碌的三位身影,唇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的笑意。
爱莉希雅哼着一段轻快而无词的、旋律优美的小调,粉色的长发被她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随着她的动作在白皙的颈侧晃动。她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套绘有精致釉下彩花鸟纹的白瓷茶具从壁柜中取出,用柔软的细布仔细擦拭着,粉紫色的眼眸专注而明亮,仿佛在对待一件件珍贵的艺术品。阳光恰好落在她侧脸,为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精灵耳尖微微颤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细微的动静。
“泽明泽明~”她忽然转过头,朝着张泽明的方向嫣然一笑,声音如同浸了蜜糖,“我们上次从茶博会带回来的那罐‘蜜兰香单丛’放在哪里了?我记得你说过,这种天气喝它最是解暑生津了。”
张泽明闻言,眼中笑意加深,放下书本站起身:“我来找找。记得是收在书房那个樟木斗橱的第三格了,和几方老墨放在一起,说是能防潮吸味。”他说着,便朝书房走去,步伐沉稳。
这时,卡齐娜端着一大盘洗净的、红艳欲滴的新鲜荔枝从后院走了进来。她那对高高竖起的、毛茸茸的鼠兔耳朵因专注而微微前倾,咖啡色的长发束成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发梢还沾着些许晶莹的水珠。“院子里的那棵老荔枝树今年结得真好,又大又甜!”她声音清脆,带着收获的喜悦,将果盘轻轻放在茶榻中央的小几上,“玛拉妮还在后面摘呢,说要看准了最红的那一簇才下手。”
话音未落,玛拉妮便抱着一小竹篮精选的荔枝走了进来。她健康的小麦色面庞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却更显活力四射,逐浪客的爽朗气质展露无遗。“嘿!瞧瞧这个头,这色泽!”她将竹篮放下,拿起一串尤其饱满的果子,得意地展示着,“绝对是我们今年吃到最甜的!”
茶香很快便在室内氤氲开来。张泽明寻来了茶叶,爱莉希雅已娴熟地温壶、置茶、冲泡。她执壶的手势优雅而稳定,水流如丝般注入杯中,腾起的热气带着浓郁而独特的兰花香蜜韵,瞬间与荔枝的甜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独属于夏日的温馨气息。
四人围坐在茶榻旁。爱莉希雅将斟好的茶汤分入品杯,茶色橙黄明亮,香气愈发清远持久。“来,尝尝看~”她将茶杯轻轻推到每人面前,眉眼弯弯。
张泽明端起茶杯,先观其色,再细嗅其香,而后缓缓啜饮一口,感受着茶汤醇厚甘滑的滋味与迅猛的回甘,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火候恰到好处,香韵都出来了。”
卡齐娜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鼠兔耳朵惬意地微微晃动,小口品尝着,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好香啊!喝下去喉咙好舒服,感觉整个人都清凉下来了。”
玛拉妮则更豪爽些,一口饮了半杯,哈出一口满足的热气:“痛快!这茶真不错,解渴又香醇!配上这荔枝,真是绝了!”她说着,顺手剥开一颗硕大的荔枝,晶莹剔透的果肉瞬间迸出清甜的汁水。
午后闲适的时光便在茶香与果甜中缓缓流淌。聊着天,品尝着美食,气氛温馨而融洽。不知是谁先提起了话头,话题渐渐转向了那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关于“家”和“味道”的零星片段。
爱莉希雅双手捧着茶杯,粉紫色的眼眸望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而温柔:“说起来……这蜜兰香的滋味,细细品味起来,竟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往事乐土’里,一位朋友最爱煮的一种花茶。”她的声音轻柔,仿佛怕惊扰了那份珍贵的回忆,“那是一种用某种只在特定黄昏时分才绽放的、带着露水的小白花焙炒而成的茶,喝起来有一种很特别的、淡淡的忧伤的甜味……就像她那个人一样。”她微微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怀念的弧度,“那时候,我们常常会坐在她那个永远布满夕阳余晖的小花园里,分享一壶茶,说很多很多话,或者……就只是安静地坐着。”
她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轻轻荡开了涟漪。卡齐娜闻言,鼠兔耳朵轻轻抖了抖,眼中也流露出思索的神色,她放下荔枝核,擦了擦手:“爱莉希雅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小时候在纳塔,阿嬷每到夏天,都会用新鲜采摘的鼠尾草和薄荷,加上一点点野蜂蜜,给我们熬一种浅绿色的、凉丝丝的甜饮。装在大大的陶罐里,放在溪水中冰着。玩累了跑回家,喝上一大碗,那种从里到外的清凉甘甜,感觉能驱散所有的暑气和疲惫……”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童年和亲人的眷恋,“那个味道,后来好像再也没喝到过一模一样的了。”
玛拉妮也加入了回忆,她双臂交叠放在小几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明亮:“对我来说,‘家’的味道,可能就是纳塔海边,渔民们清晨归来时,空气中那股浓烈的、混合着海腥味、咸水和水产气息的味道吧。”她笑了笑,带着一丝怀念与豪迈,“一开始可能不习惯,但久了就觉得,那就是活力、收获和出发的味道。跟着阿爸出海的早晨,总是被这种味道唤醒。还有篝火晚会上,烤得滋滋冒油的鱼虾和海贝,撒上粗盐和辣粉……那香气,能飘出老远老远。”
张泽明静静地聆听着,目光掠过三位同伴沉浸于回忆中的侧脸。他端起茶杯,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缓缓开口:“我小时候在深圳,最惦记的‘家’的味道,反而是外婆做的一碗简单的云吞面。”他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丝温暖的怀念,“外婆是广州人,她做的云吞,皮薄如绉纱,馅料是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肉茸和鲜虾仁,还要加入一点点大地鱼粉提鲜。汤底是用柴鱼、猪骨和大地鱼干慢火细熬出来的,清而鲜甜。面条是那种传统的竹升面,爽脆弹牙。”他描述得极为细致,仿佛那碗面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记忆里,“每次生病了,或者在外头受了委屈,回到家,外婆总会默默地下一碗这样的面给我。热腾腾地吃下去,好像什么难受都能被熨平了……那种温暖和安心,就是我心里‘家’的味道。”
他的分享让短暂的沉默降临,空气中却充满了无声的理解与共鸣。那些源自不同世界、不同经历的回忆碎片,在此刻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并无隔阂,反而因为分享而增添了一份温暖的厚度。
“真好呀……”爱莉希雅轻轻叹息一声,打破了沉默。她抬起眼眸,粉紫色的瞳孔中流转着柔和的光彩,依次看向张泽明、卡齐娜和玛拉妮,“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完全不同的过去和记忆……但现在,我们能像这样坐在一起,分享着彼此记忆里的味道和故事……”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前的茶杯和荔枝,“还能一起创造出新的、属于我们‘四个人’的味道和回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很温暖。”
“是啊,”卡齐娜用力点头,鼠兔耳朵也跟着上下摆动,脸上洋溢着感动和认同,“哥哥的茶,爱莉希雅泡茶的手艺,玛拉妮摘的荔枝,还有……还有我们刚才说的所有这些话!这些都变成了现在‘在一起’的味道呢!”
玛拉妮咧嘴一笑,笑容爽朗而真挚:“说得对!以后这就是咱们‘明大人工作室’的专属下午茶味道!等以后哪天分开了,不管到了哪儿,一喝到蜜兰香,一吃到荔枝,准能想起今天,想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