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浴室,踉跄着跑回卧室,反手死死锁上门,又用椅子抵住。我缩在床角,用厚厚的被子裹住自己,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浴室里的那一幕不断在眼前回放,那个诡异的笑容,那句无声的话语,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的神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天亮的。当第一缕惨白的阳光从窗户缝隙挤进来时,我几乎虚脱了,精神和肉体都到了极限。我必须离开,立刻,马上!这房子太邪门了!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双腿发软。我得去拿放在浴室外套里的车钥匙。我深吸一口气,鼓足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轻轻挪开椅子,打开门锁,蹑手蹑脚地走向浴室门口。浴室门还开着,里面静悄悄的,那面镜子在晨光中显得平常无奇。
我屏住呼吸,快速冲进去,一把抓起搭在架子上的外套,转身就想跑。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了自己的手——那只正抓着外套的手。
动作顿住了。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的手,放到眼前。
晨光清晰地照在皮肤上。
但是……那皮肤的颜色,不对劲。
不是活人应有的血色和质感,而是一种……半透明的、像是被水泡久了的模糊感。我能隐约看到皮肤下的血管轮廓,但整个手掌的边缘,却像是要融化在光线里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不!!!
一股彻骨的冰寒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我猛地扯开自己的睡衣袖子,看向手臂。
一样。
小臂的皮肤也呈现出那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像是劣质的毛玻璃,肌肉和骨骼的轮廓若隐若现。
我跌跌撞撞地扑到卧室那面小梳妆镜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脸色惨白,但更可怕的是,脸颊的边缘,额头的发际线附近,那种透明化已经开始了,像是有人用橡皮擦,正在一点点地将我从这个世界擦除。
而镜中的影像,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实。
我猛地想起镜中那个“我”无声的话语:“终于能出去了。”
出去?
怎么出去?
取代我?
占据我这个正在消失的“容器”?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瘫倒在地,看着自己变得半透明的手指,徒劳地试图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奶奶……奶奶的叮嘱,不是迷信。
是警告。
是血淋淋的、用生命验证过的生存法则。
而我,明白得太晚了。
镜子里的东西,已经等得太久了。而我的时间,或许连同我的存在,都所剩无几。真正的恐怖,不在于镜中一笑,而在于现实中的……逐渐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