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个狼狈不堪、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沾满灰尘和凝固血渍的“我”。身影淡得几乎要融入背景,但确确实实是倒影。我的身后,是空荡荡的、破败的浴室。洗手池,掉落的锤子,还有……那柄还带着锈迹、静静躺在地板上的水果刀。
那个“它”……不见了。
没有扭曲的笑容,没有渗着黑血的面孔,没有试图冲破镜面的疯狂身影。镜子内外,只剩下我一个……残存的存在。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掏空了所有的虚脱感。支撑着身体的那一点点力气瞬间消失殆尽,我重新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脸颊贴着粗糙的瓷砖。
没有嚎啕大哭,甚至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无法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顺着太阳穴滑落,滴在灰尘里,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那是劫后余生的战栗,是恐惧释放后的瘫软,也是看着自己这具近乎消散的身体,所产生的巨大茫然和悲恸。
我就这样躺着,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感受着身体若有若无的冰凉,和舌尖一阵阵尖锐的抽痛。月光无声地移动,浴室里的阴影也随之变换着形状。
老宅死一般寂静。连那一直滴水的龙头,也不知在何时停止了声响。
一切都结束了。
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像一粒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空洞的内心漾开细微的、不安的涟漪。秦婆婆说过,奶奶只是“勉强”封住了它。而这次,我用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加上这莫名起了反应的铜钉,真的能……永远封住吗?
我抬起那只透明得几乎看不见的手,伸向月光。光线毫无阻碍地穿透过去,在瓷砖上投不下丝毫影子。
我还活着,以这种非虚非实的状态。
那镜子里的东西,是真的被彻底封印了,还是仅仅……再次沉寂了下去?
寂静中,只有我微不可闻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