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疯似的沿着墙壁摸索,窗户!还有窗户!
我扑向最近的一扇窗户,窗棂腐朽,玻璃早已破碎。同样的,那股无形的屏障存在于每一处可能通往外界的地方。阳光能照进来,风能吹进来,灰尘能飘进来,唯独我,这个半透明的存在,被彻底地、毫无例外地禁锢在了这座老宅的范围之内。
为什么?!
绝望以另一种形式席卷了我。我没有消失,却成了囚徒!
秦婆婆!对,去找秦婆婆!她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我无法从大门离开,但我发现,我可以“穿”过老宅内部的墙壁和房门,只要不试图踏出这座宅子的边界。我以一种非实体的状态,快速飘过荒草蔓生的院子,冲向村尾。
秦婆婆那间低矮的瓦房,门虚掩着。
我直接穿了进去。
屋里,和我上次来时一样昏暗,却更加死寂。那盏曾经摇曳的油灯,此刻灯油耗尽,灯芯焦黑,早已熄灭。冰冷的空气中,只剩下灰尘和残余的草药味。
秦婆婆不见了。
那个蜷缩在矮凳上的干瘦老人,如同人间蒸发。屋子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仿佛她只是暂时离开,但那盏彻底熄灭的油灯,和空气中某种“空”的质感,都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她不会回来了。
我在这座空屋里徒劳地转了几圈,最后停留在那冰冷的、没有生火的土灶前。
一个冰冷彻骨的明悟,如同这屋里的死寂,缓缓沉入我的“心”底。
奶奶用半条命和一枚铜钉,成为了这镜孽的看守。现在,铜钉染了我的血,由我亲手钉下。封印或许暂时稳固了,但代价是……我继承了奶奶的角色。
我不是被释放了。
我是成为了这牢笼的一部分。我的存在,我的半透明状态,我与这老宅之间无形的羁绊,都是这封印的一部分。我既是看守,也是被看守者。我守着镜中的秘密,而这座老宅,守着再也无法离开的我。
我缓慢地“走”回奶奶的老宅,穿过院门,那无形的屏障不再阻挠我。我站在荒芜的院子里,抬头看着惨白的太阳。阳光穿透我的身体,在地上投不下任何影子。
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白天和黑夜,只有永恒的、灰蒙蒙的黄昏。
而我,将在这片永恒的黄昏里,与那枚染血的铜钉,与那面平静之下可能依旧涌动着恶意的镜子,一同存在下去。
直到……下一个疏忽大意的闯入者?或者,直到这封印本身,在漫长的时光中再次磨损?
寂静,包裹了一切。只有风穿过破窗时,发出的呜咽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