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按照坐标，将船停在了这片诡异海域的中心。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墨黑色的海水，天空是同样压抑的铅灰色，海天交界线模糊不清，整个世界仿佛被浸泡在一种停滞的灰暗色调里。寂静无声，只有船上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
“放下深潜器，采集水样和底泥样本。”我下达指令。
深潜器缓缓沉入漆黑的海水。监控屏幕上，光线迅速被吞噬，很快只剩下探照灯照亮的一小片区域。海水异常清澈，却黑得如同墨汁，看不到任何生物迹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船舱里气氛压抑。突然，声纳专家大副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博士……你……你最好过来看一下。”
我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声纳显示屏前。屏幕上，原本代表平坦海床的绿色基线，此刻，在代表我们船体正下方的、万米深处的区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形状的……东西！
那东西的信号极其强烈，在屏幕上呈现出一片刺眼的亮黄色！它的体积……大到难以估量，几乎占据了整个深水区域的扫描范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巨大的信号源，并非静止不动。它正在以一种缓慢、但稳定而持续的速度……向上移动！
朝着海面！朝着我们！
“这是什么？海底山脉？鲸鱼群？”一个年轻研究员凑过来，惊讶地问。
大副摇了摇头，声音干涩：“不……信号特征……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生物或地质结构。它的密度……波动很大，而且……你听……”
他切换了音频输出。扬声器里传来一阵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巨大的引擎在深海运转，又像是……某种难以形容的、非自然的震动。
老陈船长也走了过来，看着屏幕，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妈的……这鬼地方……我们得离开这儿！”他转身就要去操控舵轮。
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深潜器实时画面的另一个研究员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快看！水里！有东西在发光！”
我们齐刷刷看向监控屏幕。只见在深潜器探照灯光柱的边缘，漆黑的海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幽蓝色的光点。光点越来越多，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缓缓飘荡，组成了一条条蜿蜒闪烁的光带，向着更深、更黑暗的深渊延伸下去。
而那低沉的嗡鸣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仔细听，在那嗡鸣的底层，仿佛还夹杂着某种……极其飘渺、极其空灵，却又带着无法形容的诡异吸引力的……旋律？
像歌声。
来自万米之下，那片连光线都无法抵达的永恒黑暗中的……歌声。
我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爷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和他临终前破碎的警告，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别去……别回应水下的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