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旁敲侧击地向父亲打听西域之行的细节。
父亲起初避而不谈,直到我以死相逼,他才吐露实情。
那镜子并非购自商贾,而是出自一座荒漠深处的无名废寺。
寺中别无长物,唯有一口枯井,井底堆满白骨,镜子就悬于井壁。
同行的向导当场疯癫,胡言乱语,说镜中住着一位被活埋的王妃鬼魂。
父亲不信邪,带回镜子,却噩梦缠身,才将其赠我,以为少女阳气可镇邪。
我浑身冰冷,王妃?活埋?难道镜中女子是……
我翻遍家中古籍,终于在一本前朝野史中,找到一段记载:
“永和初年,帝宠妃沈氏因巫蛊事败,被废黜封号,生殉于皇陵侧殿,年仅二八。”
野史旁注小字:沈妃貌美,尤爱照镜,殉葬时,怀中紧抱一面鸾鸟纹铜镜。
决心已定,我便开始不动声色地行动。我不再终日惶恐地躲在房中,而是强打起精神,恢复了往日的一些起居,只是眼神深处的那抹惊惧和眉宇间化不去的憔悴,终究无法完全掩饰。
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地向父亲打听当年出使西域的详情,尤其是关于那面铜镜的来历。每当提及此事,父亲总是脸色微变,眼神闪烁,迅速将话题岔开,或者以“年代久远,记不清了”为由搪塞过去。他的回避,反而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这面镜子,绝对有问题!
几次试探无果后,我知道常规方法行不通了。在一个傍晚,我屏退左右,独自来到父亲的书房。我“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抬起泪眼,将自己连日来被镜中异象折磨、形销骨立、几近崩溃的惨状尽数道出,最后拔出袖中暗藏的剪刀抵在喉前,泣不成声:“父亲!女儿生不如死!若您再不告知实情,女儿今日便死在您面前,也好过受这无休无止的折磨!”
父亲被我决绝的姿态和凄惨的模样骇住了,他脸色煞白,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他冲上来夺下我的剪刀,老泪纵横,终于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在太师椅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冤孽……真是冤孽啊……”他捶打着胸口,声音沙哑地开始了叙述。
原来,那面铜镜,根本并非如他之前所说,是从西域商贾手中购得。三年前,他奉旨西行,途经一片被称为“死亡之海”的荒漠时,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沙暴,车队失散。风沙停歇后,他和几个幸存的随从迷失了方向,偶然在沙丘深处发现了一座半掩在黄沙中的古城遗迹。城中大部分建筑都已坍塌,唯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制寺庙还算完整。
他们进入寺庙避暑,发现寺内空无一物,积满沙尘,唯有庭院中央有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井口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出于好奇,一名胆大的侍卫缋下井探查,却在井底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众人将他拉上来时,他已精神失常,胡言乱语,不久便暴毙而亡。临死前,他瞪大眼睛嘶吼,说井底堆满了白骨,井壁上悬着一面会发光的鬼镜,镜子里有个穿宫装的女鬼在哭。
父亲当时以为他是中了邪风或是产生了幻觉,但为了安抚人心,还是命人再次下井,将镜子取了上来。说来也怪,镜子入手冰凉,雕工精美,并无异常。父亲见其非凡物,便将其带回。谁知返程途中,他便开始夜夜噩梦,总梦见一个宫装女子在镜中哭泣。他心中不安,回到京城后,又见我喜爱此镜,便心存侥幸,以为少女阳气旺盛,或可压制镜中阴邪之气,于是顺水推舟将镜子赠予我,本想借此转移灾厄,却没料到……
听到这里,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废寺、枯井、白骨、镜中女鬼……向导的疯癫暴毙……父亲的噩梦……这一切都串联了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那镜中女子,绝非寻常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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