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光影开始旋转、扭曲。最后映入我眼帘的,是几个穿着白色、臃肿的防护服的身影,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拿着探测仪器,正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一步一步朝着我这边靠近。他们的动作充满了恐惧和戒备,仿佛在靠近什么极度危险的传染源。
然后,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睁开眼,是惨白的天花板和晃眼的日光灯。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手臂上打着点滴。周围是冰冷的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医生告诉我,我命大,在那种地方(他们称之为“重度污染废弃区”)昏迷了三天还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但我的情况很特殊,体内检测出一种从未见过的、极其顽固的“未知毒素”,现代医学手段无法清除,只能暂时抑制。需要长期隔离观察,后果未知。
小胖也被救了出来,安排在另一间隔离病房。他活下来了,但精神彻底崩溃了。听护士说,他整天蜷缩在病床的角落,用被子蒙着头,浑身发抖,嘴里反复念叨着“绿眼睛……全是绿眼睛……别过来……”,对任何靠近的人都充满攻击性。
我的直播账号被永久封禁,所有关于“封门村”的视频被强制下架,消失得无影无踪。几天后,官方发布了一则简短的通报,称某网络主播为博取流量,雇佣剧组在废弃村庄使用违规特效道具制造恐慌,已被严肃处理云云。评论区和网络上,充斥着对我的嘲讽和辱骂,“骗子”、“作死博眼球的跳梁小丑”成了我的新标签。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骗子?呵……我多么希望那真的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没有人相信我们。除了我和那个疯了的小胖,没有人知道那片土地下埋藏着怎样的恐怖。哦,还有那位古庙里的老道长……他还活着吗?
身体的伤口在药物作用下慢慢愈合,但每到深夜,尤其是临近农历十五月圆之夜,一种难以忍受的冰冷和刺痛就会从骨髓深处泛起,席卷全身。我会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牙齿打颤,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片黑色的养尸地、那口巨大的棺椁,以及……棺中那双缓缓睁开的、充满暴戾和饥饿的猩红眼睛!
它在看着我。它在等待。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尸毒与月光之间,存在着一种邪恶的联系。月圆之夜,阴气最盛,就是尸毒最活跃、也是……那个存在感应最清晰的时候。
医生对我周期性的“病情恶化”束手无策,只能加大镇静剂的剂量。
我看着窗外天空中,那轮逐渐变圆的月亮,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我知道,它给我的期限,快到了。
下一个满月,就是我和它之间,最后的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