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这两个字像两道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天灵盖!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我想尖叫,想拒绝,想立刻逃离这个越来越疯狂的漩涡!但当我看到林晓薇眼中那混合着极致恐惧和破釜沉舟决心的光芒,当我脑海中再次闪过苏婉那双黑洞洞的、充满怨恨的眼窝,以及那无声却刻骨铭心的口型“轮到你了”时,所有拒绝的话都像鱼刺一样,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我们还有得选吗?逃跑?能逃到哪里去?下一个被索命的,会是谁?
没有选择了。
午夜十二点整,万籁俱寂,连虫鸣都消失了。我和林晓薇像两个幽灵,再次溜出了宿舍,踏着冰冷的月光,走向那座如同巨大坟墓般矗立在校园最深处的旧器材室。夜风格外凛冽,吹得路旁的枯树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推开那扇仿佛重达千钧的锈蚀铁门,熟悉的霉味、铁锈味和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再次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柱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徒劳地切割着浓稠的黑暗,照亮无数飞舞的尘埃。那些堆积如山的破旧垫子,在晃动的光影中,更像是一具具臃肿腐烂的尸体。
按照林晓薇奶奶在电话里含糊不清、充满忌讳的指示,我们强忍着恐惧,在器材室最深处、那根据说吊死过苏婉的、布满红锈的体操高杠下方,清出了一小块空地。地面是冰冷的泥土地,凹凸不平。
林晓薇颤抖着将那半截白色的蜡烛立在空地中央,用火柴点燃。烛光亮起,火焰竟然是诡异的幽绿色!跳跃不定,将周围一小片区域映照得绿油油的,更添阴森。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截用红绳缠着的旧木梳(她推测这很可能是苏婉的遗物),放在蜡烛正前方,最后,将那张画着朱砂符咒的黄纸,郑重地压在了木梳下面。
准备工作完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我们。
“苏……苏婉……”林晓薇深吸一口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开始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低声呼唤,“苏婉……你听得见吗?”
我紧挨着她站着,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叶。我自己的牙齿也在不受控制地打架,冰冷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周围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冰冷刺骨,呵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苏婉……我们知道你冤……告诉我们……是谁害了你……”林晓薇继续呼唤,声音带着哭腔。
突然!
那簇幽绿色的蜡烛火苗猛地向上蹿起一尺多高!火焰的颜色瞬间变成了惨白色!如同鬼火般剧烈地摇晃、扭动起来!将我和林晓薇的影子扭曲地、放大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影子的动作张牙舞爪,完全不受我们控制,如同狂舞的鬼魅!
“她……她来了!”林晓薇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带来尖锐的疼痛。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在密闭的器材室内凭空卷起!吹得地上散落的垫子碎屑和灰尘漫天狂舞,迷得人睁不开眼!蜡烛的白色火焰在风中疯狂摇曳,几乎要熄灭!
在那惨白、晃动不定的烛光照耀的边缘,一个模糊的、穿着蓝白色旧校服的白色身影,开始缓缓地、由淡转浓地凝聚、显现出来。
她就站在那里,低着头,长长的、干枯打结的黑发垂下来,完全遮住了脸庞。静静的,一动不动。但那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怨毒和死寂气息,却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几乎要冻结人的血液。
是苏婉!她真的被召来了!
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我。我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用尽全身力气,从颤抖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苏……苏婉……是……是谁……害了你?”
那个低着头的白色身影,猛地动了一下!
然后,她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千斤重量的姿态,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长发向两边滑落,露出了下面那张我永生难忘的脸——惨白如纸,皮肤紧绷,一双眼睛是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嘴角向上咧开一个极其僵硬、诡异的弧度,几乎裂到了耳根!那是一个凝固的、充满了无尽怨恨和嘲讽的笑容!
她没有开口回答。
取而代之的,是我们头顶上方,那根锈迹斑斑的体操高杠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垂下了一根东西——一根粗糙的、泛着黑黄色、打着死结的旧麻绳!麻绳的末端,套成了一个完美的绞索圈套,在阴寒的空气中,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摇晃着。
而就在那悬空的绳套正下方的泥土地上,原本布满灰尘的地面,开始诡异地蠕动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手指在上面书写!灰尘汇聚、凸起,迅速形成了几个淋漓的、仿佛用鲜血写就的、暗红色的大字:
“证、据、在、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