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陈副校长微微扬起了修剪整齐的眉毛,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身体缓缓向后靠去,陷进宽大柔软的真皮椅背里,双手悠闲地交叉放在腹部,那姿态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证据呢?同学,说话要讲证据。十年前,警方已经有了详细的调查,法医也出具了报告,结论很清楚,是意外猝死,因压力过大导致。你一个学生,凭什么质疑这些权威的结论呢?”
他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循循善诱,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衣的毒药。
“琴房里有证据!林晚学姐在琴房里留下了证据!她亲口……”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冰冷的桌面上,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琴房?” 陈副校长打断了我,脸上的笑容依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说西边那间废弃的旧琴房?那地方早就断电了,线路老化严重,据说还有点……不太好的传闻。你昨晚一个人摸黑进去,精神高度紧张,产生一些……幻觉,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着我,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的压迫感。
“我听说你最近为了准备那个钢琴比赛,练琴非常刻苦,压力很大。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的,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压力过大,出现一些……臆想症的症状,也是很常见的。”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变得格外“关切”,仿佛真的在为我着想,“要不要我跟心理辅导室的老师打个招呼,给你做个简单的疏导?”
“那不是臆想!也不是幻觉!” 我几乎是在嘶吼,冷汗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我单薄的校服后背,冰冷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她告诉我了!是你们!是你们逼她签名,然后伪造了自杀现场!是谋杀!”
“砰!”
陈副校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面具骤然碎裂!他的眼神在千分之一秒内变得阴沉、冰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和戾气!整个办公室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度!
他猛地站起身!
他身材高大,站起来时投下的阴影瞬间将我完全笼罩。那股长期身居高位养成的、不怒自威的气势,混合着一种冰冷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在我的身上!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小腿撞到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同学,” 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像冰碴子互相摩擦,没有丝毫温度,“诽谤学校领导,散布恐慌谣言,根据校规,是要受严重处分的。如果造成恶劣影响,开除学籍……也不是没有先例。”
他一步一步,缓慢地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我面前。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声音,却像踩在我的心脏上。他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虫子。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有大好的前途。”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只手沉重、冰冷,像一块铁坨,拍得我肩膀生疼,几乎要垮下去。“何必为了一些……子虚乌有、捕风捉影的陈年旧事,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他的脸凑近了一些,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郁的、却让人发冷的古龙水气味,能看到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冰冷的警告。
“回去好好睡一觉,把昨晚……看到的、听到的,所有不愉快的事情,统统都忘掉。”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力,“这对你……有好处。”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走回办公桌后,重新坐下,拿起一份文件,仿佛我已经不存在了。
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像一尊被冻住的雕塑。恐惧、愤怒、不甘、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无数条毒蛇,撕咬着我的心脏。
我知道,这不是结束。这仅仅是开始。一场力量悬殊的、黑暗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