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一声带着睡意的嘟囔。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旧中山装、睡眼惺忪的老校工探出头来。当他看清门外我的模样时,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睡意全无,脸上写满了惊骇。
我此刻的样子一定极其可怕——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头发被冷汗浸透,胡乱贴在额头,校服皱巴巴的,沾满了从琴房地上蹭到的泥污和不知是干涸的血迹还是铁锈的暗红色斑点,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同、同学?你……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老校工的声音带着颤抖,下意识地想关门。
我猛地伸出手抵住门板,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摇晃:“报案!我要报案!关于十年前!音乐系那个林晚!她不是自杀!是谋杀!是陈主任他们杀的!” 我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扭曲变形。
老校工的脸色在听到“林晚”和“陈主任”几个字时,瞬间变得死灰!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慌,猛地伸出手,一把将我粗暴地拽进值班室,然后迅速反手“砰”地一声关紧了门,仿佛外面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同学!你疯了吗?!胡说八道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严厉却掩饰不住那份心虚和恐惧,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十年前的事情早就调查清楚了!是意外!是自杀!档案都封存了!不许再提!”
“我有证据!林晚学姐在旧琴房里留下了证据!她亲口告诉我的!” 我激动地抓住他干瘦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是被逼的!是陈主任他们失手杀了她然后伪造了现场!”
老校工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剧烈地闪烁起来,里面混杂着难以置信、深深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某种强大力量的恐惧和退缩。他用力甩开我的手,后退一步,声音带着哀求般的劝阻:
“同学!你冷静点!听我一句劝!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有大好前途,何必……何必去捅那个马蜂窝呢?惹祸上身啊!那些人……我们惹不起的!”
我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点点沉了下去,沉进了冰窖里。果然……学校早就知道!他们想捂盖子!想把这场肮脏的谋杀永远埋藏在黑暗里!
就在老校工还想继续劝说我,而我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
“叮铃铃铃——!”
值班桌上那台老旧的红色电话机,突然毫无征兆地、尖锐地炸响!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老校工浑身一哆嗦,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惊恐地看向那台电话,仿佛那不是电话,而是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他颤抖着伸出手,犹豫了好几秒,才拿起听筒。
“喂……喂?是……是我……” 他对着话筒,声音谦卑而惶恐。
我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能看到老校工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失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握着听筒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是……是……明白……我明白……他、他就在这儿……好……好……马上……” 他语无伦次地应着,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哐当。” 老校工几乎是扔垃圾一样扔下了听筒,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怜悯的、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我,嘴唇哆嗦着,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陈……陈副校长……让、让你……现在……立刻……去他办公室一趟。”
陈副校长?那个当年的陈主任?!他怎么会知道我刚从琴房出来?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找我?
一股比昨夜面对厉鬼时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