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王主任,我……我就是看它包装特别,想看看是什么……” 我惊魂未定,心脏还在狂跳,语无伦次地道歉。画轴滚落时,眼角瞥见的那一丝“动静”,像一根冰刺扎在我脑子里。
“看什么看!有些东西不能看!” 王主任粗暴地打断我,死死攥着卷好的画轴,仿佛怕它自己会展开一样,“这东西不干净!邪门得很!明天……明天就打报告,申请特殊封存!谁也不准再碰!”
他不再看我,几乎是抱着那幅画,脚步凌乱地冲到库房最里面一个厚重的铁皮保险柜前,哆嗦着掏出钥匙,打开柜门,将画轴塞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落锁。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舒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但脸色依旧难看。
下班回到博物馆后面那栋老旧的职工宿舍,我依然心神不宁。脑子里反复浮现那幅画的细节——荒芜的庭院,惨白的月光,那抹红得滴血般的嫁衣,还有那句透着诡异痴缠的“妾待君归,已百年矣”。王主任过激的反应,更让这幅画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色彩。
夜里,我躺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被一阵声音惊醒。
不是噪音,是歌声。一个女人的歌声,幽怨、婉转,唱腔古老而陌生,咿咿呀呀,像旧式留声机里飘出的戏曲小调,又带着山野民歌的凄切。歌词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似乎是什么“……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歌声飘渺,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随风传来,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起初以为是隔壁哪个老研究员半夜听收音机,或者是我做梦。但那歌声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就像……有人正一边唱着,一边朝着我的窗户走来。
我浑身汗毛倒竖,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我颤抖着伸出手,猛地一把拉开了床边的窗帘——
窗外,月色清冷,树影婆娑,空无一人。远处博物馆主楼的轮廓在月光下像一个沉默的巨兽。
歌声……停了。
万籁俱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我松了口气,看来真是自己太紧张,出现幻听了。我揉了揉太阳穴,准备躺下继续睡。
就在我身体刚刚挨到床铺的瞬间——
“郎君啊……你何时……归……”
那歌声又响起了!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飘渺遥远,而是近得可怕!仿佛唱歌的人,就紧贴着我宿舍的窗户,甚至……就像是有人俯在我耳边,用气声幽幽地吟唱!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毫无征兆地吹拂在我的耳廓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豁然转身看向身后!
宿舍里空荡荡的,除了我,什么都没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块方形的光斑。
然而,我的目光凝固了。
在那块冰冷的月光光斑中央,似乎……多了一道极其淡薄的、模糊的阴影。那阴影的轮廓,像极了一个穿着宽大袍服、身形窈窕的女子背影,静静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