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没人接听准备放弃时,终于被接起了。
“喂……谁啊?” 王主任的声音传来,嘶哑、疲惫,像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主任!是我!沈青!” 我抓紧听筒,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剧烈颤抖,语无伦次,“那幅画!那幅红衣女人的画!它……它来找我了!昨天晚上!它就在我宿舍窗外!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它的手印!还有脚印!它真的能出来!”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过了好几秒钟,才传来王主任一声极其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叹息。
“唉……”
这一声叹息,让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小沈……” 王主任的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绝望和恐惧,“你……你是不是看到……窗台上有湿的手印……窗外泥地上……有光脚的脚印……”
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了!他怎么会知道?!连细节都一模一样?!
“您……您怎么知道?!” 我失声叫道,声音尖锐刺耳。
“因为……以前……也有人见过。” 王主任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无奈,“第一个接触那画的捐赠人……死了。后来,馆里第一个负责登记它的老张……疯了,没多久也……走了。再后来,有个不信邪的年轻保安晚上去库房巡查……第二天被发现晕倒在库房门口,醒来后胡言乱语,没多久就辞职回老家了……据说,也没熬过那年冬天……”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
“没用的……小沈……” 王主任的声音带着哭腔,“逃不掉的……只要被它‘认’准了……它就会一直跟着你……像影子一样……你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直到……”
“直到什么?!到底直到什么?!” 我几乎是在尖叫,指甲深深掐进公共电话亭冰冷的塑料外壳里。
“直到……你受不了,变得和它一样……或者……” 王主任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极致的恐惧,“……或者,你帮它……找到它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咔嚓。”
电话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单调而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我僵在原地,握着话筒的手无力地垂下,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王主任的话,像最后的判决,将我推入了绝望的深渊。连他知道内情的人都放弃了,认为无法摆脱?那我……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我不能就这么认命!
我咬着牙,用颤抖的手买了一张最快出发回家的火车票。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试!
火车上,我精疲力尽,加上之前的惊吓和失眠,我靠在硬座的车窗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颠簸中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身边的空座位微微一沉,好像有人坐了下来。紧接着,一股极其熟悉的、淡淡的、混合着陈旧胭脂水粉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泥土腐朽气息,幽幽地飘入了我的鼻腔。
这个味道……是昨晚宿舍里那个东西的味道!
我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惊醒,豁然睁开双眼,惊恐地看向旁边的座位——
座位上空空如也。
但是……在空荡荡的蓝色座椅上,平整地放着一方手帕。
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丝质手帕。手帕的颜色,是那种极其刺眼、浓郁得化不开的……
暗红色。
像干涸的血。像画中那件嫁衣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