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温暖的黑暗,像母亲子宫里的羊水,包裹着我破碎的意识。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脱。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挣扎了太久的人,终于被冲上了一片宁静的沙滩,只剩下喘息的本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针尖般刺破了我紧闭的眼睑。随之而来的是感官的缓慢复苏。冰冷粗糙的地板触感,透过单薄的衣服传来;鼻腔里充斥着灰尘、霉味,还有一丝极淡的、仿佛檀香燃尽后的余烬气息;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自己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心跳和呼吸声。
我……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麻木的意识中荡开一圈微弱的涟漪。我尝试动一下手指,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从左手指尖传来,让我倒抽一口冷气,彻底清醒过来。
我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一片,随即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阁楼熟悉的、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木质屋顶。天已经亮了,惨白的晨光从破碎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清晰的光柱,光柱中无数尘埃像微型精灵般飞舞。
阁楼里一片狼藉。杂物倒塌,箱子翻覆,比我昏迷前更加混乱。但那种令人窒息的阴冷和怨毒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空荡荡的死寂。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酸软无力,每一寸肌肉都像被碾过一样疼痛,尤其是左手中指,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我抬起手,看到指尖上有一个已经凝结发黑的伤口,周围皮肤红肿——是昨晚刺血画符留下的痕迹。
不是梦。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爷爷的残魂,狂暴的阵法,白玉兰最终的消散……
“爷爷……” 我喃喃低语,胸口一阵闷痛,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干涸的血迹,留下冰凉的痕迹。那种被至亲之人以生命最后力量守护的感觉,如此真实,如此沉重。
我瘫在地上,任由泪水流淌,过了好久,才积蓄起一点力气,用手肘支撑着,勉强半坐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梁上那个曾经嵌入玉佩的凹槽。
凹槽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仿佛被高温灼烧过。那枚作为阵法核心的狐狸玉佩,已经随着阵法的崩溃而粉碎,化作了齑粉。
我环顾四周,试图找到任何与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仪式相关的痕迹。但除了满地狼藉和梁上的焦痕,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符文的闪光,没有残存的力量波动,一切都恢复了普通老宅阁楼该有的破败模样。
白玉兰……真的彻底消失了吗?
我心中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和……一丝淡淡的悲伤。那个因爱生恨、因恨成鬼,被困百年最终得以解脱的女子,她的一生,如同一场凄婉而恐怖的悲剧,令人唏嘘。
休息了半晌,我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走下摇摇欲坠的木梯,回到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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