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凰涅盘

第122章 各自心狱

光芒吞噬的瞬间,萧烈做了三件事。

第一,刀柄反握,用刀鞘末端狠狠戳向脚下——触感告诉他,不是虚空,是实心的金属地面。

第二,左手闪电般抓向身侧——抓了个空。姬凰、林枫、雷豹、扳手,全都不见了。

第三,吸气,睁眼。

血腥味灌满鼻腔。

不是星舰残骸的锈蚀味,是新鲜、滚烫、带着内脏破裂特有甜腥的战场血气。眼前是血色黄昏,残阳如泼在天穹的脓血,照着漫山遍野的尸体。旌旗折断,插在堆积如山的尸堆上,像为这场屠杀立的墓碑。

落鹰谷。

风刮过谷口,发出呜咽般的尖啸——不是风声,是无数濒死士兵喉咙里挤出的最后气流,混着血沫的“嗬嗬”声。这声音萧烈记得,七年来每个无眠的夜晚,都在他耳边回荡。

“将、将军……”

脚边传来微弱的声音。一个满脸血污的年轻亲兵,腹部被长矛捅穿,肠子流了一地,却用最后力气抓住他的甲胄下摆。眼睛瞪得极大,里面没有仇恨,只有极致的困惑和痛苦:

“为、为什么……我们不是……援军吗?”

这句话,和七年前那个黄昏,那个叫林三娃的亲兵临死前问的一模一样。一个字不差。

萧烈的手搭上刀柄,指节绷紧。他经历过无数次战场回溯的噩梦,但这次不一样——触觉、嗅觉、听觉,甚至那年轻亲兵呼出的带着血腥味的热气,都真实得可怕。这不是记忆回放,这是把他重新钉在了那个时刻。

“因为,”萧烈开口,声音沙哑得自己都陌生,“你们收到的军令是假的。”

“假……的?”亲兵眼中的困惑更深。

“赤焰军主力三天前就已全军覆没。”萧烈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碾出来,“你们等来的不是援军,是北莽‘鬼面营’的精锐。我接到的密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拖住鬼面营,为主力重整争取时间。”

他顿了顿,看着亲兵逐渐涣散的瞳孔:

“代价,就是你们先锋营三百二十七人,和鬼面营的两百死士,一起烂在这谷里。”

“所、所以……”亲兵的手无力滑落,最后一口气混着血沫,“我们……是……弃子?”

萧烈没有回答。

他缓缓单膝跪下,用沾满血污的手,合上了那双至死不解的眼睛。

指尖触及那逐渐冰冷的眼皮时,萧烈灵魂深处,仿佛听见“咔嚓”一声轻响——不是来自外界,是来自他自身某种无形之物的断裂。他知道,每承认一次这选择,每重温一次这场景,他通往“未来”的某条路,就坍缩一分。终有一日,所有“可能”都会坍缩成唯一的“必然”:那条他必须独自走完的、血债血偿的绝路。

然后他起身,拔刀。

刀光映着血色残阳,对着空无一人的尸山血海,他低吼出声,声音里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我知道你是假的!”

“我也知道你想看什么——想看老子后悔!想看老子崩溃!想看老子跪在地上说‘我错了,我不该让他们送死’!”

他刀尖指向虚空,仿佛那里有个无形的敌人:

“老子告诉你——”

“再来一百次,老子还是这么选!”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落鹰谷的景象剧烈震荡起来!仿佛被他的话语激怒,无数尸体的眼睛同时睁开,看向他!那些死去的面孔开始扭曲、融合,化作一个由血肉和怨念组成的巨大身影,发出无声的咆哮!

但萧烈没动。他死死盯着那身影,右手持刀,左手却悄然在身侧飞速掐算——不是术法指诀,是兵家侦查地形、计算敌我态势时最本能的手势。他在计算这个“心狱”能量流动的节点,计算它吞噬恐惧的规律,计算……姬凰他们可能被困的方位。

同一时刻。

林枫发现自己站在火海里。

林家祖宅在燃烧。热浪灼得皮肤刺痛,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耳边是木梁坍塌的巨响,夹杂着女眷的尖叫,还有一个孩子反复哭喊的“娘——”。

“阿枫……快走……”

堂弟浑身是火,从火海中踉跄冲出,朝他伸出手。那张被火焰吞噬的脸,痛苦到扭曲。

林枫的剑已经出鞘三寸。但他没动。

不是被幻象迷惑——恰恰相反,他此刻清醒得可怕。正因为清醒,他才感受到一种比火焰更灼热的痛苦:这个场景,和他记忆中灭门那晚,有七处细微的不同。

母亲最珍爱的那盆兰花,位置不对。

父亲书桌上那方缺角的砚台,不见了。

堂弟跑出来的方向,应该是厢房,不是正厅。

这个幻象,是根据他记忆拼凑的,但拼得……不用心。

“你们连模仿都模仿不像。”林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淬毒的寒意,“我爹的书房,你们进去过吗?我娘的梳妆台,你们知道上面放着什么吗?”

他缓缓抬剑,剑尖指向火海深处:

“让我看看,是谁在拿我爹娘的死……耍把戏。”

剑光亮起的刹那,火海猛地翻腾起来!无数燃烧的人形从火焰中站起,发出凄厉的哀嚎,扑向他!

林枫没退。他迎了上去,剑光如虹。每一剑,都精准地斩碎一个人形。每斩碎一个,他眼底的血色就更浓一分,但握剑的手,却稳得可怕。

他在发泄。

也是在寻找——剑锋划过火焰时,他刻意用剑身侧拍,而非直刺,通过反馈的震动,感知这片火海哪个方向的“阻力”异常。他在用最笨的物理方法,探测幻象的薄弱点。

另一边。

雷豹站在一条繁华的古代街市上,一脸懵逼。

糖葫芦、肉包子、绸缎庄、茶馆……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一个卖炊饼的大婶笑呵呵递给他一个热腾腾的饼子:“军爷,尝尝?刚出炉的!”

雷豹接过饼,咬了一口。

“呸!”他吐了出来,“什么玩意儿!面都没发透!还没黑风寨王寡妇烙的饼十分之一好吃!”

大婶的笑容僵在脸上。

雷豹把饼一扔,叉着腰,豹眼圆瞪,开始对着整条街骂骂咧咧:

“他娘的!搞幻象也专业点行不行?!那边卖布的,你扯布的手法不对!老子当年在黑风寨旁边镇上蹲了三个月,布庄老板怎么扯布老子门儿清!”

“还有你!耍猴的!猴绳系错了!真当老子没见过世面?!”

“最离谱的是你!”他指着街角一个看似普通的货郎,“你箩筐底下藏着短弩!真货郎会藏这个?你他妈是刺客扮的吧!”

整条街安静了。

所有“行人”齐刷刷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卖炊饼的大婶脸皮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锈蚀的金属结构。耍猴人的猴子变成了一团蠕动的能量体。货郎掀开箩筐,里面不是货物,是密密麻麻的、对准他的能量箭矢。

“这就对了嘛。”雷豹咧开嘴,非但不怕,反而兴奋地搓了搓手,“装什么人啊,直接开打多痛快!”

他抡起一直背在身后的防爆盾——不知何时,这面科技感的盾牌在幻象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边缘包铁的木质圆盾——猛地砸在地上!

“来啊!让豹爷看看,是你们的幻象硬,还是老子的盾硬!”

扳手的处境最“安静”。

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狭窄、昏暗的机房里。面前是密密麻麻的故障线路板,指示灯疯狂闪烁,一个暴躁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他耳边吼叫:

“扳手!主引擎过载!冷却系统失灵!辐射泄漏指数超标!十分钟内修不好,整艘船都得炸!”

扳手推了推眼镜——眼镜居然还在。

他没去看那些线路,而是先伸手,摸了摸操作台边缘。触感:冰冷的金属,带着细微的防滑纹理。

“材料不对。”他自言自语,“这种合金的导热系数和显示的温度不符。”

他又敲了敲仪表盘玻璃:“折射率偏差0.02。”

最后,他盯着那些疯狂闪烁的指示灯,看了三秒:“闪烁频率是标准故障代码的1.5倍,故意制造焦虑。”

扩音器里的声音顿了顿,更暴躁了:“你他妈在嘀咕什么?!快修!”

“我在做现场勘查。”扳手平静地说,从腰间(幻象居然保留了他的工具包)掏出一个非接触式测温仪——当然,在他此刻的认知里,这是个“铜钱状风水罗盘”。

他对着线路扫了扫。

“能量流动路径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星舰引擎设计规范。”他得出结论,“这是个无效问题。就像问‘如何用一桶水熄灭太阳’。”

他放下“罗盘”,看着虚空,认真地说:

“你的底层逻辑有缺陷。需要打补丁吗?我可以帮忙重写。”

机房陷入死寂。

随后,所有仪表盘同时炸裂!无数能量触手从控制台深处探出,缠向扳手!

扳手叹了口气,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最大的扳手(这次是真的扳手),开始冷静地……拆机器。

“先从异常能量节点开始清除。”

而此刻,五人中唯一没有遭遇攻击性幻象的姬凰,正站在一片绝对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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