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踏出天闲洞时,晨光正穿过林间缝隙落在洞口。
近儿的身影就立在那片斑驳光影里,素色裙摆被风拂得轻轻晃动。
他周身的黑气尚未完全收敛,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扫过她时带着几分意外的沉凝:“你不是已经走了?”
近儿垂着眼帘,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声音轻得像林间的风,却清晰地传入魔君耳中:“我放心不下你。”
魔君握着灵石的手微微一紧,心底竟莫名涌上一丝暖意。
活了数万年,他见惯了敬畏、恐惧与算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直白地说担心他的安危,那点暖意像星火,在无边无际的阴冷里悄悄燃了起来。
不等他回神,近儿已上前一步,小巧的鼻子轻轻嗅了嗅,目光带着疑惑落在他身上:“你身上怎么会有一股烧焦的味道?是不是受伤了?”
魔君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桀骜模样,故意挺直了脊背逞能道:“没有,本座纵横三界,从未受过伤。”
近儿哪里肯信?从他强行带她来天闲洞时,她就隐约嗅到过这股若有似无的焦糊味——那不是洞内阵法的烟火气,而是带着熔岩灼热气息的焦痕味,只是那时被怒火与不安盖过。
此刻近距离看着他,那味道愈发清晰,她更笃定他定是旧伤未愈。
没等魔君反应,近儿已伸手,干脆利落地扒开了他胸前的衣襟。
墨色衣料被扯开,露出的肌肤上赫然是一片深褐色的灼伤,狰狞的伤痕顺着胸口蔓延开,每一道都泛着淡淡的焦黑,甚至能看到伤口深处隐隐跳动的暗红火光——那是魔界火山谷的地火余烬,即便过了多日,依旧在灼烧他的经脉。
他每一次呼吸,胸膛起伏间,都牵扯着内里受损的五脏六腑,那烈火焚心般的剧痛从未停歇,可他竟全程装作若无其事。
近儿的心猛地一揪,心疼瞬间漫满眼底,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分明记得,传闻前日魔界火山谷爆发,他孤身傲立火山之巅,凭一己之力强行熄灭了漫天山火,当时便有流言说他为了压制地火,脏腑已被熔岩烈火灼伤,只是他向来逞强,从未对外承认。
她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朵通体莹白、萦绕着寒气的冰山雪莲——这是她修行千年所得的至宝,能解百毒、愈重伤,最能克制烈火焚身之痛。
雪莲刚一现身,便感受到了魔君体内残存的火山地火气息,顿时在她掌心轻轻颤动,竟似有了灵性般蠢蠢欲动。
下一秒,不等近儿催动,雪莲便化作一道莹白流光,奋不顾身地飞入魔君胸口的伤口。
寒气瞬间弥漫开来,顺着经脉游走,与体内残存的地火余烬相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魔君只觉得胸口一阵清凉,原本灼烧般的剧痛竟快速消退,五脏六腑的灼痛感渐渐平息,那片狰狞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最后褪去痕迹,只留下一片光洁的肌肤,连体内的地火余毒都被彻底清除。
近儿看着他完好如初的胸口,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眉开眼笑地拍了拍手:“还好把你治好了。”
魔君缓缓拢上衣襟,指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上的系带,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目光带着几分戏谑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下次再扒开我的衣服,记得提前打招呼。”
近儿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随即涌上更深的红晕,又气又羞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明明在火山谷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硬撑着闯天闲洞、破女娲禁制,此刻竟还有心思说这种话,当真是厚颜无耻!
鹿鸣宅院深处。
傲珊带着李行乐穿过曲径回廊,最终停在一间偏僻的厢房前。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内没有寻常陈设,唯有中央一潭黑幽幽的池水,水面平静无波,宛若凝固的墨汁,深不见底的模样透着说不出的神秘。
李行乐刚因脱离险境而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目光警惕地盯着那潭黑水,生怕傲珊一个不顺心就把自己丢进去。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身上毫无灵力护体,面对这诡异场景,只能靠本能的警惕自保。
傲珊立于原地,神色不动声色,语气平淡如无波的池水:“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李行乐将信将疑地走到水池边,俯身仔细打量。
水面黑得能映出人影,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沉沉的墨色在眼底晃动。
“这就是一潭黑水啊,什么都没有!”他转头看向傲珊,语气里满是疑惑,心里暗自嘀咕——自己连半点修为都没有,就算真有宝贝,也未必能拿得走。
傲珊嘴角勾起一抹笑里藏刀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那阴鸷如同潭底的暗流,深不可测:“阴阳镜,就在里面。”
“阴阳镜?”李行乐眼睛瞬间亮了,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心里早已打起了算盘——这等名号听着就非同凡响,要是能拿到手,定然能卖个天价!
“此镜乃是洪荒时期流传下来的至宝,”傲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镜中记载了人间所有秘事,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它都能给你答案。”
“这么神奇?”李行乐听得心头火热,目光死死盯着那潭黑水,只觉得眼前的不是池水,而是一座金山。
他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把阴阳镜捞上来,全然没注意到傲珊眼中愈发浓重的阴狠,也忘了自己毫无灵力,根本挡不住任何危险。
傲珊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心里暗骂一声“蠢货”——毫无修为还敢觊觎至宝,正好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她缓缓抬手,胸前衣襟微动,一朵妖异的彼岸花悄然浮现,花瓣猩红如血,带着致命的魅惑。
傲珊对着彼岸花低声念动咒语,那朵花瞬间暴涨数倍,花盘张开如血盆大口,带着呼啸的风声从李行乐背后猛地扑去,势要将他一口咬碎吞噬。
李行乐毫无灵力感知,直到背后传来浓烈的腥风才惊觉不对。
他求生欲极强,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同时胡乱拔出背后的铁剑——这剑不过是他平日里防身的凡铁,连开刃都算不上。
他凭着几分蛮力挥剑乱砍,竟恰巧劈中了彼岸花的花茎。
“咔嚓”一声,那朵妖艳的食人花瞬间失去支撑,化作漫天红色碎屑,消散无踪。
他趴在地上,吓得浑身冷汗直流,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柄凡铁剑,对着傲珊讪讪笑道:“我、我就是想试试这池水有多深,不小心惊动了什么东西,幸好有惊无险。”
其实心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
傲珊心头的杀意险些抑制不住,却只能强行忍着——没想到这无修为的蠢货运气竟这么好。
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眼底却多了几分不耐。
李行乐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想着尽快拿到阴阳镜,转身将铁剑往池水中一插,想试探水深。
谁知剑身刚没入水中,池水便“咕嘟咕嘟”往外冒起密集的气泡,还发出“叽叽”的刺耳声响。
“不好!”李行乐心里暗叫一声,连忙拔剑后退。
只见那柄原本还算完好的凡铁剑,此刻已经变得锈迹斑斑、坑坑洼洼,剑身布满孔洞,俨然成了一把废铁。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废铁,脸上满是惊骇——这池水也太邪门了!
傲珊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阴阳镜乃绝世至宝,自古以来,觊觎它的人数不胜数。这池中的水含有剧毒,任何图谋不轨之人,只要碰触到池水,便会立刻毒发身亡。将它安置在这里,才算有备无患。”
“高!实在是高!”李行乐由衷地甘拜下风,随即又急切地问道,“那我们要怎样才能得到阴阳镜?”
他心里早已被发财的念头填满,满脑子都是把阴阳镜卖个好价钱的场景。
这阴阳镜,他势在必得,哪怕自己毫无修为,也得想办法拿到手。
傲珊将他的贪婪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她淡淡开口:“这池水万万不能触碰,想直接下去捞是不可能的,但办法也不是没有。”
说罢,她婀娜多姿地走到房间角落一尊凶兽石像前。
那石像造型狰狞,嘴巴大张,仿佛要吞噬一切。
傲珊抬手对着石像轻轻一点,一道微光融入石像体内。
下一秒,清澈的水流竟从石像的嘴里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落在地面的石槽中,发出潺潺的声响。
李行乐看得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这石像的嘴巴还能流水?这水是从哪儿来的?”他毫无修为,从未见过这等诡异景象,心里又惊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