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空中,近儿驾着金凤凰,红衣在风里飘着,脆生生地说:“我们去看看那讨人厌的家伙。”
山脚下的小屋很简陋,泥土混着干草砌的墙,裂着好些缝,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李行乐在梦里被食心兽咬伤,吓得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看了看这小屋,没半点留恋,起身就往门外走。
等近儿驾着凤凰回来,小屋已经空了。
她皱着眉,语气满是失落:“还真是让人讨厌的家伙,走了也不说一声!”
幽深的山洞里一片漆黑,只有岩壁缝隙中透进几缕微弱的天光,如同细碎的银纱,勉强照亮了洞内的一小片区域,将陈若安纤瘦的影子清晰地贴在厚重的石门上。
洞内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土腥味,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陈若安皱着眉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来回踱步,心里满是焦灼和不安,嘴里反复念叨着:“好想离开这里,这里又黑又冷,他真的会帮我吗?他会不会只是随口说说……”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多久,对自由的渴望和对未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坐立难安。
话音刚落,身后厚重的石门突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如同生锈的齿轮在缓慢转动,打破了洞内的寂静。
石门缓缓向内打开,一道狼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正是阴山老妖。
他身上那件原本黑袍沾满了暗红的血迹,有些地方还被灼烧得破烂不堪,露出底下焦黑的肌肤。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眼神也透着几分疲惫和虚弱,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陈若安看着他满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慌了神,眼睛瞪得圆圆的,愣愣地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阴山大哥,你、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雷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不等陈若安缓过神来,阴山老妖已经大步上前,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伸出双臂直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带着一丝血腥味和凉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陈若安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可就在这时,体内沉寂已久的星木之力突然毫无预兆地在经脉里翻腾起来,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顺着四肢百骸游走,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蠢蠢欲动,想要冲破身体的束缚。
她心中一惊,不敢随便动作,生怕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失控造成不好的后果,只能任由阴山老妖抱着。
没过一会儿,陈若安的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浑身渐渐发软,一种强烈的虚弱感席卷而来,感觉身体里的力气正一点点被抽走,顺着手臂传递到阴山老妖的身上,连眼皮都变得沉重起来,快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陈若安的眼皮即将彻底合上的瞬间,阴山老妖缓缓松开了她。
陈若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着冰冷的岩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苍白如纸。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阴山老妖身上,却惊讶地发现,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痂,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眼神里的疲惫和虚弱褪去大半,整个人的气息都平稳了许多,显然伤已经好了一大半。
“原来我的星木之力还能疗伤……”陈若安瞪大了眼睛,心里满是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星木之力只能用来催生植物,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功效。
阴山老妖看着她虚弱不堪、摇摇欲坠的模样,眼底满是感激,语气真诚地说:“谢谢你救了我,若不是你的星木之力,我今日恐怕难逃一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刚才抱着她的时候,一股纯净温和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体内,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伤口,那种温暖的感觉,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陈若安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轻声道:“不客气。”
阴山老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带着未愈伤口的凉意,语气却异常坚定:“我带你离开这里。”
陈若安眼睛一亮,连日来的疲惫与不安瞬间消了大半,用力点头,声音里藏着难掩的急切:“好!”
山林间,草木被两人急促的脚步踩得“沙沙”作响,阴山老妖拉着陈若安一路狂奔,黑袍下摆扫过枯枝败叶,扬起细碎的尘土。
陈若安的目光落在他渗血的手臂上,暗红的血迹正顺着未结痂的伤口往外浸,显然是奔逃太急牵动了伤势,她连忙拉住他的衣袖:“你伤还没好透,我们找个隐蔽处歇歇,我帮你疗伤吧?”
阴山老妖脸色未变,语气依旧淡定:“我没事。”心底却急如焚——魔君的气息如影随形,稍有耽搁便可能万劫不复,哪有时间停留。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突然从树丛后窜出,稳稳拦在路中央。
左侧是头生独角的虎妖,獠牙外露;右侧是断了尾巴的狼妖,眼神阴鸷,两人皆是来者不善的模样。
无尾狼妖叉着腰,嗓门粗哑嚣张:“我们老大有令,人能走,东西必须留下!”
独角虎妖连忙附和,语气却透着几分笨拙:“对!老大说了,把五觥交出来,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啪!”无尾狼妖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废话!老子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
陈若安下意识挺起胸膛,虽身形娇弱,眼神却异常坚定:“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想拿五觥?做白日梦!”
阴山老妖瞥了她一眼,心底暗忖: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性子倒挺刚烈。
无尾狼妖眯眼阴笑:“我们老大可不会做白日梦,你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了!”
阴山老妖心里嘀咕:这话倒有几分道理,这蠢货小妖是谁教的?
独角虎妖没忘正事,又往前凑了凑:“识相的赶紧交五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阴山老妖刻意板起脸,装出一副威严模样:“回去转告你们老大,趁早打消念头!”
“是,老大!”独角虎妖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挠了挠头,满脸困惑,“哎?老大,我们不拿五觥了?”
陈若安愣住了,眼底满是疑云:这虎妖怎么叫他“老大”?他不是说自己是阴山老妖的弟弟吗?
阴山老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初为了获取陈若安的信任,随口编了个身份,没想到被这蠢妖拆了台,当真是弄巧成拙。
无尾狼妖气得又给了独角虎妖一巴掌:“瞎叫什么!我们老大只有一个,别见人就喊!”
“他……他不是我们老大啊?”独角虎妖晕乎乎的,脑袋转不过弯。
“我打你这个不清醒的!”无尾狼妖抬手又是一巴掌,精准落在刚才的位置。
阴山老妖只觉得脸都没地方搁,这俩蠢货根本指望不上。
他趁机握紧陈若安的手,低声道:“走!”拽着她就往旁边的密林中冲去。
独角虎妖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他们……他们跑了!”
无尾狼妖暴跳如雷,跺着脚喊:“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另一边,无魂山庄的乱石堆旁,地洞口泛着浓黑的阴寒瘴气,闻之令人作呕。
火鸟尊神立身洞口侧畔,墨发随阴风微微飘动,双手缓缓往外拓开,掌心瞬间腾起幽蓝火舌,如活物般缠裹蔓延,转眼便将整个洞口密密覆盖,烈焰灼烧得瘴气“滋滋”作响,升腾起缕缕黑烟。
洞内的食心兽被幽火逼得焦躁嘶吼,浑身黑毛被热浪燎得卷曲焦枯,几次冲撞洞壁都被火墙弹回,当真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无路可逃。
万般无奈之下,它猛地弓起脊背,周身妖气暴涨,拼尽全身力气撞向洞口火幕——幽火灼烧得它皮肉冒烟,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却还是硬生生撕开一道火缝,踉跄着跳出洞口,拖着淌血的身躯,狼狈地往山庄深处逃去。
山林间,草木被踩得簌簌作响,阴山老妖拉着陈若安一路狂奔,冷风刮得脸颊生疼。
陈若安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猛地甩开他的手,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如刀:“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根本不是阴山老妖的弟弟,你就是阴山老妖本人!”
阴山老妖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脸上立刻露出一抹落寞,语气带着几分怅然:“看来我终究不值得你信任。如果你觉得,我救你只是为了你身上的五觥,那你走吧。”
“我……”陈若安咬着唇,心里纠结万分——他方才舍身救她的模样不像作假,可虎妖的称呼又疑点重重,她实在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
就在这时,一阵腥风扑面而来,食心兽庞大的身躯突然从树丛中急速扑落,血盆大口中獠牙毕露,腥臭的涎水滴落,径直朝着陈若安扑去。
阴山老妖眼神一凝,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扑过去将她狠狠推开。
陈若安踉跄着摔在地上,而他自己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食心兽的利爪,肩头却被刮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头顶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一只火鸟双翅收拢,如利箭般俯冲而下,尖锐的爪子精准锁住食心兽的脊背,猛地一撕。
“砰”的一声巨响,食心兽被硬生生撕成两半,血肉模糊的残肢散落一地,腥气弥漫。
火鸟飞速旋转,周身火焰被气流牵引,化作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俯冲而下,将食心兽的残躯一点点吞噬殆尽,连骨头都化为灰烬。
阴山老妖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这食心兽本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如今却被火鸟尊神毁了,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火鸟尊神与他对视一眼,眼神冰冷,随即振翅飞走,消失在天际。
“阴山大哥,你没事吧?”陈若安连忙爬起来跑过去,满脸关切地看向他流血的肩头。
阴山老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陈若安满心自责,眼眶瞬间泛红:“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你明明为了救我奋不顾身,怎么会是那个阴险狡诈的阴山老妖呢?”
阴山老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怀疑我也是人之常情,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就脆弱不堪。”
听他这么说,陈若安更加愧疚,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
这时,独角虎妖和无尾狼妖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跑来,显然是追了一路。
陈若安下意识地挡在阴山老妖身前,像只护崽的小兽,警惕地看着他们。
独角虎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他们……他们怎么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