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庭院时,刑天的琴声正细腻如丝,缠绕着院中的梧桐叶缓缓流淌。
琴音清润婉转,似山涧清泉拂过青石,又似晚风轻吻花瓣,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陈若安突然提着炒菜的木铲从厨房跑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神色慌张得像是丢了魂:“大事不好了!刑大哥,家里的鸡蛋不翼而飞了!”
刑天指尖的琴弦未停,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他记性向来极好,尤其是关于她的琐事:“前几天,你不是提着一筐鸡蛋,说要去探望隔壁王老伯,亲自送给他了吗?”
“啊!对喔!”陈若安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地呵呵一笑,脸上的慌张瞬间烟消云散,“瞧我这记性,真是糊涂了!”说罢,她提着木铲又风风火火地跑回厨房,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与琴声交织在一起。
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琴声里添了几分宠溺的暖意。
这丫头,总是这样丢三落四,却偏偏傻得可爱,让他生不起半分气来。
魔界,天煞殿。
殿内幽冥魔焰跳动,暗紫色的光芒将魔君的身影衬得愈发威严。
他坐在高耸的魔椅上,周身裹挟着凛冽的魔气,不怒而威:“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斩月躬身站在堂下,恭恭敬敬地回话:“回魔君大人,狼妖已被我等斩杀。”
“很好。”魔君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不过,我等在途中与女娲之女近儿交了手。”拂月上前一步,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懑,“那女人修为深不可测,我们……我们并不是她的对手。”
魔君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自然知晓拂月争强好胜的性子,可他心底深处,却不愿看到近儿与自己的手下针锋相对。
他淡淡敷衍道:“关于她,本座会亲自解决。你们无需多管,只管专心寻找五觥的下落即可。”
拂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斩月用眼神制止。两人对视一眼,只能躬身领命:“是,尊上。”
相思宅院
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
陈阳捧着一幅画卷,脸上满是殷勤的笑意,小心翼翼地走到白菲菲面前:“菲菲,这是我画好的画,特意送给你。”
白菲菲瞥了一眼画卷,连伸手接的兴致都没有,语气冷淡:“我对画没什么兴趣。”
陈阳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里泛起一丝苦涩——这幅画,他不眠不休画了整整三天三夜,每一笔都倾注了心意,就是想博她一笑。
“可我……我一直都想把这幅画送给你,它也花了我不少精力。”他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恳求。
白菲菲心里冷笑一声,暗自思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冷声拒绝:“既然你花了这么多精力,那我就更不能收了,免得欠你人情。”
“那……那你就看一眼,就一眼好吗?”陈阳的语气近乎哀求,双手紧紧攥着画卷,指节都有些发白。
“你聋了吗?我说我不要!”白菲菲被他纠缠得火冒三丈,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画卷,狠狠摔在地上。
宣纸被摔得褶皱不堪,上面的山水图景也溅上了泥土。
陈阳看着地上的画,眼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满心的欢喜都化作了黯然。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落寞地转身离去,背影在满地花瓣中显得格外孤寂。
白菲菲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画,心里突然涌上一丝茫然。
他对我的好,难道真的是真心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天水宅。
夜色渐浓,刑天的琴声依旧缭绕在庭院中,清越婉转,三日不绝,让人回味无穷。
陈若安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把玩着腕间的手链,突然心念一动,摘下手链随手一丢,然后故意哎呀一声,跑到刑天身边:“刑大哥,我的手链不见了!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刑天弹琴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弹奏,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陈若安见状,干脆拽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饶地摇晃着:“你帮我找嘛!”
刑天面无表情,眼底却藏着一丝笑意——这丫头,又在闹什么鬼主意。
他故作冷淡,只当她是无理取闹。
陈若安摇晃得更用力了,语气带着几分撒娇:“你就帮我找一下嘛!就算你的眼睛看不见,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找出来!”
刑天终是忍不住,摇头一笑,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站起身,虽然双眼无法视物,却能在脑海中清晰勾勒出手链的模样——那是她常戴的银链,上面有两颗飞廉的牙齿。
他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地上细细摸索着,动作轻柔而专注。
陈若安站在一旁看着他,心里甜滋滋的,又有些感动。
她就是想告诉他,即便他眼盲,也比许多正常人更可靠,更值得依赖。
这时,一只色彩斑斓的小蝴蝶从梧桐树上飞下来,轻轻落在刑天的耳边,像是在窃窃私语。
刑天会意,掌心缓缓展开,浑厚的魔灵悄然席卷而出,注入小蝴蝶体内。
小蝴蝶的身形瞬间扩大了百倍,翅膀扇动间带起一阵微风。
它朝着庭院的一个角落飞去,用锋利的小爪子抓起地上的手链,又稳稳地飞了回来,轻轻松开爪子,手链便落入了刑天手中。
刑天紧紧握着那串冰凉的银链,如获至宝。
他怎会不懂这傻丫头的良苦用心?她是在笨拙地安慰他,告诉他,他从未因眼盲而逊色半分。
他站起身,走到陈若安面前,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笨拙地为她戴上手链,轻声叮嘱:“以后,别再弄丢了。”
陈若安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既甜蜜又有些苦恼——他,到底有没有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陈阳失魂落魄地在山间踯躅,被白菲菲拒绝的失落像浓雾般裹着他。
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穿透林莽传来,带着种莫名的牵引力。
他精神一振,循着声响拨开半人高的野草,终于在山坳里找到一间破败的小木屋。
木屋的门板朽坏过半,蛛网在檐下结得密如罗网。
铃铛声明明就萦绕在耳畔,屋内却空荡荡的,连半点儿铃铛的影子都没有。
一阵阴风从窗棂的破洞灌进来,铃铛声骤然变得诡异渗人,像是有无数无形的手在半空摇晃铃舌。
“鬼啊!”陈阳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死死捂住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重归寂静。
他颤抖着抬起头,眼角的余光瞥见屋角石桌前坐着尊石头老人像——须发皆白,衣袍褶皱雕刻得栩栩如生,双手合拢在身前,掌心向上,像是在静静等候什么。
陈阳壮着胆子爬过去,抓起桌上散落的一把棋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石像掌心。
“酒……我要酒。”
沙哑苍老的声音突然从石像口中传出,陈阳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时被门槛绊倒,屁股摔得生疼。
这石像怎么会说话?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石像纹丝不动的模样,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酒……给我酒。”石像再次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执拗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