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九幽宫殿。
黑雾漫过凉亭里的黑曜石栏杆,将魔君玄色衣袍浸染得越发沉郁。
他指尖轻柔抚过一只双目失明乌鸦柔顺的羽背,动作是难得的温和。
这乌鸦幼时被猎人上了眼睛,孤零零坠在魔界的冻土上,是他捡回来养着的。
他抱着这只同样失明、同样孤苦的乌鸦,倒像是抱住了另外一个自己。
乌鸦温顺地蹭着他的掌心,发出细碎的呜咽。
魔君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于凉亭外呼啸的魔风缠在一起:“你我皆是被命运弃之不顾,何必在盼旁人的怜惜。”
他低头,额头轻低着乌鸦的羽毛,眸中翻涌的暗潮渐渐平复。
唯有此刻,这只不会说话,看不见他狰狞面目的乌鸦,能让他卸下几分王者的伪装,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议事厅里的黑雾凝聚不散。
拂月指尖扣着桌沿,眉宇间满是焦灼。
那傻小子身为五神将之一,骨头比魔界的玄铁还硬,折磨了他这么久竟半分口风也不肯透。
“我已经找到其中一位神将,不过他死活都不肯把五觥交出来。”拂月无计可施,目光扫了扫舒月和斩月:“你们有何办法让他交出五觥?”
斩月想起魔君逢场作戏,利用感情欺骗若安,他一语道破:“凡人的七情六欲就是最好的利用。”
拂月不屑又不解的问:“你的意思是?”
斩月出谋划策:“胁迫人质、逼人就范。”
拂月想起古义那傻小子在凉亭里说的话,一句不漏的说出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这是他当时说过的话。”
斩月皱一下眉,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舒月想起自己与李行乐在紫树林里生死与共,她感同身受:“这是思念,他在思念他所喜欢的人。”
拂月奇怪的眼神看着舒月,她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舒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心事,敷衍道:“我猜的。”
斩月眼眸锋利如刃:“只要把他的心上人找出来逼他就范,何愁得不到五觥。”
舒月眼底掠过一丝怅然,以情为诱饵的算计,她终究是不忍,却又无力反驳。
议事厅里的黑雾还在缓缓流淌,裹挟着魔界特有的阴寒气息,忽然被一阵沉雷般的脚步声撞破。
魔君大步流星走进来,玄色龙纹袍角扫过地面,带起细碎的风,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他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王者霸气,纵然一双眼睛蒙着一层薄翳,看不清真切形貌,那股俯瞰众生的威压任让整个议事厅的空气都凝滞了。
仿佛三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们三位护法见状,齐齐单膝跪地:“参见魔君!”
魔君抬了抬手,作动简单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起来。”
他们三位护法听后站起来,垂手立在两侧,目光不敢有半分逾越。
舒月站在最末,指尖早已攥得发白,方才魔君的脚步声一响起,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魔君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连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难掩的慌乱:“魔君,紫树林里的陷阱……属下不是有意闯进去的,实在是……”
话说到一半,她却卡了壳。
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护着李行乐,才误打误撞撞进了魔君布下的杀局?
这话一旦出口,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恐怕还会牵连李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