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儿在树林里拼命地跑,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咯吱作响,带刺的藤蔓划破了她的裙摆,刮伤了小腿,渗出来的血珠混着汗水往下淌,她却浑然不觉。
肺腑间像是塞进了一团火,烧得她喉咙发紧,双腿也越来越沉,直到再也迈不动一步,她才踉跄着扑到一块磨得光滑的大石上,瘫坐着滑下,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石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知不觉就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的眼神空洞又茫然,满满都是无助和绝望。
永安镇。
浅草居。
院子里的老槐树垂下浓密的枝叶,筛下一片斑驳的荫凉。
陈阳坐在石桌旁,手里握着一支羊毫毛笔,砚台里的墨汁泛着淡淡的清香。
他面前摊着一把同心扇,是月老前些日子送的,竹骨温润,扇面洁白。
陈阳微微垂着眼,手腕轻转,笔尖蘸了浓墨,在扇面上细细勾勒着白菲菲的模样——先描出她弯弯的眉峰,再勾出那双含着秋水的眼眸,连她笑时嘴角浅浅的梨涡,都描摹得分毫不差。
他神情专注得很,连风吹过槐树叶的簌簌声,都没能扰到他半分。
山洞里。
阴湿的潮气裹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石壁上的苔藓绿得发黑。
阴山老妖缓步走了进来,黑袍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沙沙的轻响。
陈若安缩在角落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壁,指尖攥得发白,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咬着牙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把我捉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阴山老妖闻言,只是掀了掀唇角,枯瘦的手指随意一挥,一股灰黑色的妖气骤然散开,像无形的利刃,瞬间缠上陈若安身上的铁链。
只听几声脆响,那些看似坚固的精铁锁链竟寸寸断裂,化为一堆黑灰簌簌落下。“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石摩擦,态度冷硬如冰,字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只有你能帮我。”
陈若安心里一沉,她早就知道这老妖没安好心,当下挺直脊背,眼神里满是倔强:“我要是不答应呢?”
阴山老妖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周身的妖气翻涌了一瞬,山洞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但他很快压下了怒意,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这可由不得你。”
永安镇的街头,日头正盛,晒得青石板路发烫,空气里飘着街边小贩叫卖点心的甜香。
古义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心里却乱糟糟的。
那个怪里怪气的老头,前几天对他说的话,像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响。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眉头紧锁,嘴里低声嘀咕:“那怪里怪气的老头叫我去偷、去抢,难道真的要去偷去抢不可?”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拐进了一家临街的客栈。
门帘半垂着,里面光线有些昏暗,透着一股冷清的气息。
古义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扯开嗓子喊了一声:“老板,来一碗牛肉面!”
很快,店小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过来,红油浮在汤面,撒着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古义拿起筷子,挑起一筷子面,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吸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吃了几口,觉得有些不对,放下筷子举目四望,这才发现店里竟只有他一个客人,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小二也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地抠着手指。
他一脸疑惑,朝柜台扬了扬下巴:“老板,为何店里如此冷清,一个客人也没有?”
掌柜的贾老板听见声音,猛地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容:“客人都跑到对面那两家客栈去了,诶,这店里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道那两家客栈的老板使用了什么手段,店里几乎每天都是客满,这钱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无论他们怎么数也都数不完。”
说到最后,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
古义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筷子:“有那么奇怪的事?”
他起身走出客栈,抬眼望向街对面。只见两家客栈并排而立,装修得颇为气派,门口挂着崭新的幌子,门前还各立着一块醒目的木牌。
古义走近了些,眯着眼读起木牌上的字,第一块写着:“方圆百里最好的客栈。”
他又挪了两步,看另一块木牌,上面的字更夸张:“方圆千里最好的客栈。”
古义忍不住笑了一声,心里暗道,原来都这么直接,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童叟无欺。
他转过身,冲跟出来的贾老板扬了扬下巴:“贾老板,你看,人家客栈门前都摆出一块木牌,就因为摆出了这么一块木牌,招揽了不少生意,你何不效仿一下,也在店门前摆出一块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