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压低的、断断续续的议论声,像魔音一样钻进她的耳朵。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直接晕过去算了!可她连晕倒都做不到!意识无比清醒,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时间一点点流逝,秋日的阳光虽然不算毒辣,但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曝露在户外,也绝不好受。她觉得自己的腿开始发麻,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支撑身体的手臂开始酸痛,悬空的那条腿更是早就失去了知觉,汗水从额角渗出,滑落下来,痒痒的,她却连抬手擦一下都做不到。
来往的宫人越来越多,有去各院送东西的,有换岗路过的,几乎每个人经过这条小径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目光惊愕地落在她身上,然后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但那些探究的、惊奇的、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年素玉的心里。
一个时辰过去了,她的嘴唇干得发白,脸色也从最初的羞愤涨红变得苍白,身体的麻木逐渐被更深的酸痛和僵硬取代,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煎熬,她在心里疯狂地咒骂着乌拉那拉氏,咒骂着冷酷的四阿哥,咒骂着这该死的命运!
春杏跪在一旁,除了掉眼泪和时不时低声唤一句侧福晋,什么也做不了。她想去找人帮忙,可苏培盛留下的那两个太监眼神凌厉地扫过来,她就不敢动了。
两个时辰,整整两个时辰!从午后阳光正好,到日头西斜,天色渐晚,就在年素玉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尽的耻辱和身体的痛苦逼疯的时候,那股禁锢着她身体的、无形的力量,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骤然消失了!
身体的控制权瞬间回归,但长时间的僵硬和固定姿势,让她根本无力维持平衡。支撑的手臂一软,悬空的腿也无法及时落地,整个人就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五体投地地摔在了冰冷的鹅卵石地面上!
“侧福晋!”春杏惊呼着扑上去。
这一次,是真正的摔倒了,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尤其是之前就磕碰过的胳膊肘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腿脚更是麻木酸软得不听使唤,尝试着想站起来,却根本用不上力。
“侧福晋,您怎么样?能起来吗?”春杏哭着试图搀扶她。
年素玉趴在地上,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麻木,听着春杏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想到自己这两个时辰里受到的屈辱和围观,强烈的羞愤和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失态地嚎啕大哭。
那两个负责看守的太监见惩戒时间已到,任务完成,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假惺惺地说道:“侧福晋,您可算站稳了?时辰不早,奴才们扶您回去吧?”
年素玉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了那两个太监一眼,吓得他们往后缩了缩。她推开春杏试图搀扶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依靠着旁边花圃的边缘,艰难地、一点点地撑起自己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身体。
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和麻木的神经。她脸色惨白,头发散乱,衣衫褶皱不堪,沾满了泥土,哪里还有半分早晨出门时的娇艳模样?
她甚至没有力气再去瞪视那两个太监或者周围可能还在看热闹的人,在春杏的搀扶下,一步一挪,如同一个打了败仗的残兵,狼狈不堪地、默默地朝着她那冷清偏僻的院落走去。
背影萧索,充满了绝望和一种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个乌拉那拉氏,她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