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直到此刻，当这种能力可能与千里之外的死亡联系在一起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一种超越他认知和掌控的力量所带来的敬畏。
是的，敬畏，他的福晋，不仅仅是能福泽他、保护他的仙子，也可能拥有着他无法想象的、决定他人生死的手段，这感觉有些陌生，有些令人心惊，但同时，一种更深切的感激也随之涌来。
幸好，幸好她是站在他这边的。幸好，她愿意为了晖儿，为了他，动用这些力量。
“她昨夜定然是耗费了极大心力吧？”胤禛想起她开门时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心头那点因未知而产生的敬畏，瞬间被心疼取代，“都是为了我和晖儿。”
他忽然有些坐不住了，想去看看她，看看晖儿。仿佛只有亲眼确认他们安好，才能抚平他此刻纷乱的心绪，他起身，推开书房门，晨光扑面而来，带着初夏微暖的气息。
苏培盛正在外面低声吩咐着什么，见他出来，连忙上前：“爷，您吩咐的事，奴才这就去办。”
“嗯。”胤禛点了点头，脚步未停，径直朝着正院走去。
穿过月亮门，正院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心头那份因外界阴谋而生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了大半，院子里，弘晖正精神头十足地追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小短腿跑得飞快，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小脸红扑扑的，哪里还有半分昨晚受惊的模样，而清仪，就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温柔地追随着儿子奔跑的身影。晨光勾勒着她沉静的侧脸，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安宁平和的气息。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清仪抬起头，看向他。见他站在月亮门口，她放下书卷，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爷忙完了？”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昨夜那个施展雷霆手段、千里之外决人生死的根本不是她。
胤禛快步走过去，很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先是将跑过来的弘晖捞进怀里掂了掂，这才转向清仪。他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清澈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府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胤禛含糊地应了一句，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她的指尖微凉，他下意识地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住，轻轻摩挲着，“你脸色好像还有点白，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清仪任由他握着手，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心下明了，府里清查的结果，以及那张王氏的暴毙，他定然已经知道了。
她抬眼，对上他带着担忧和某种复杂探究的目光，语气平淡：“无碍，调息片刻便好。”她顿了顿，视线落在玩着他衣襟扣子的弘晖身上，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晖儿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胤禛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怀里无忧无虑的儿子，心头一软，那点因她神秘手段而产生的微妙情绪，彻底被庆幸和感激取代，他收紧手臂，将儿子和她的手都拢得更紧了些。
“是啊，晖儿没事就好。”他低声重复着，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清仪，昨夜多谢你。”
他看着她，凤眸里情绪翻涌，有后怕，有感激，有依赖，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因她展现的强大而产生的悸动。
清仪看着他这副模样，少年郎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指，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安抚：“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她这细微的回应，让胤禛心头猛地一跳，一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恬静容颜，忽然觉得，那些外界的阴谋算计，那些对未知力量的敬畏，在此刻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和晖儿都在他身边，平安喜乐，他俯下身，在弘晖好奇的注视下，极快地在清仪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
“嗯，不说谢。”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瞬间微怔的眼眸，嘴角扬起一抹带着少年意气的、坚定的笑，“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
清仪没料到他突然有此举动，额头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和决心，她睫羽轻颤，终是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偏过头，耳根悄然漫上一抹极淡的绯色。
阳光正好，洒在相拥的父子二人和身旁女子微红的耳廓上，院子里只剩下弘晖无忧无虑的笑声。
胤禛抱着儿子，握着妻子的手，心中那片因兄弟阋墙而生的冰冷角落，似乎也被这院中的暖意渐渐融化。
无论外界风雨如何，至少在此刻，他拥有着失而复得的圆满。而为了守护这份圆满，他胤禛，不惧任何挑战，也无所谓，他的福晋，究竟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