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评论着绣品,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在清仪身上。
只见清仪的视线,果然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那本《阴符经》。她放下针线,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将那本书拿了过来。
“妾身只是随便绣绣。”她随口应着,手下却已翻开了书页。起初,她似乎只是随意浏览,但很快,胤禛就发现,她的神情变了。
那双平日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专注地落在书页的文字上,时而微蹙眉头,时而若有所悟。她阅读的速度并不快,但极其认真,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轻轻点着书页的某个段落或图示,那姿态,不像是在阅读消遣,倒像是在研习推演什么深奥的学问。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她低垂的眉眼和那纤细的指尖上,竟有种别样的、令人心动的沉静魅力。
胤禛的心,悄然落定了几分。
“她果然对此极感兴趣。”他心中暗忖,“不是附庸风雅,是真的在钻研。看来,这条路子走对了。”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刻,他不再仅仅是为了试探,而是真的被她这副沉浸其中的模样所吸引,抛开那层神秘的迷雾,他的小福晋,认真起来的样子,着实好看。
清仪确实被这本书吸引了。此界灵气枯竭,道法不显,能找到一本真正涉及修炼理论、蕴含天道至理的典籍实属难得。《阴符经》言辞简奥,意蕴深远,其中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等句,竟隐隐与她所知的灵气运转规律暗合。她正沉浸在对天人合发之理的推敲中,忽然心念微动,抬起眼,恰好对上胤禛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带着探究与一丝欣赏的目光。
胤禛见她看来,神色自然地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笑道:“这书比爷有趣多了?”
清仪合上书,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温顺:“爷说笑了,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然而,内心却已警铃微动。
“此人近日行为,确实有些异常。”她回想着,“不再像之前那般盲目送来华而不实的珠宝绸缎,反而开始接触这些玄奥典籍,今日更是随手将这本《阴符经》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是巧合吗?他一个皇子,突然对这等深奥玄学感兴趣?
还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昨夜她修炼时,虽布下了隔音结界,却并未刻意完全隐匿灵光,莫非被他窥见了一丝端倪?
清仪的心微微沉了沉,若他真有所察觉,依这凡间皇权对怪力乱神的态度,怕是祸非福。
“需谨慎应对。”她暗自告诫自己,“在他明确表露意图之前,不可自乱阵脚。这些典籍,看看也无妨,正好借此了解此界对道的认知到了何种程度。”
她将书轻轻放回小几上,语气如常:“爷若无事,妾身想去院子里走走。”
“去吧,春日景致正好。”胤禛颔首,目光温和。
看着清仪起身离开的背影,胤禛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她专注阅读的样子,她下意识推演的小动作,以及最后那看似平静实则带着一丝警觉的反应,都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他的福晋,不仅身负秘密,而且心思敏锐。这让他觉得,这场试探的游戏,愈发有趣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个纤细的身影在花木间缓步而行,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边。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转身对候在外间的苏培盛招了招手。
苏培盛连忙小跑进来:“爷有何吩咐?”
胤禛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苏培盛,之前让你找的书和东西,抓紧去办,另外……”
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去寻个可靠的、懂些道门术数的人来,要嘴巴严实的,爷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