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自成一方小天地，温馨、和谐，仿佛插不进第三个人。
胤禛坐在一旁，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这么大一个活人，还是这府里的男主人，是这臭小子的亲阿玛，怎么就，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呢？
前世，他子嗣不丰，与孩子们也不算亲近。重生回来，他将所有的愧疚和期盼都倾注在了弘晖身上，恨不得把前世亏欠的、今生渴望的父爱都加倍给他。他每日再忙，也必定要抽空回来抱抱儿子，听他含糊不清地叫一声阿玛，那软糯的声音能让他卸下所有疲惫。
可现在倒好，阿玛叫得还没那么利索，香香倒是喊得震天响，对象还不是他。难道在儿子心里，他这个阿玛，还比不上福晋身上那点虚无缥缈的香气？
胤禛越想越郁闷，目光落在清仪那张清丽出尘的脸上，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溜溜：“福晋今日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香露？怎地晖儿总说你香？”
清仪正被儿子蹭得有些痒，闻言抬眸，看了胤禛一眼。见他眉头微蹙，嘴角微微下撇，一副我很不高兴但我不好意思直说的样子，心下觉得愈发有趣。
“这人，竟跟自己的孩子计较起来了？”她神色不变，语气平淡如常：“不过是寻常的蔷薇露，宫里赏的，爷不是也知道？”她顿了顿，故意反问，“莫非爷觉得这香味不好？”
“……”
胤禛被噎了一下，他当然不能说不好，福晋在用的东西，他敢说不好？
他憋了憋，才干巴巴地道：“没有，挺好。”只是没觉得香到能让儿子如此念念不忘的地步。
弘晖似乎听懂了父母在讨论香香的问题，立刻在清仪怀里扭过小身子，用力点头，小胖手指着清仪的胸口，再次强调：“额娘！香！”然后，他又扭头看向胤禛，歪着小脑袋打量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比较，最后小鼻子皱了皱，虽然没有明说，但那小表情分明在说：阿玛，不香。
胤禛：“！！！”
他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箭。
苏培盛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诶，您可少说两句吧！没看见您阿玛脸都快黑了吗？
清仪看着胤禛那副备受打击、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唇角弯起了一个清晰的弧度。她这一笑，如同冰河解冻，春水生波，连带着周身那清冷的气息都柔和了许多。
胤禛正郁闷着，冷不丁看到她的笑容，不由得怔住了。他很少见她笑，尤其是这样带着明显愉悦的笑意。这一笑，仿佛驱散了他心头那点酸涩，让他一时忘了跟儿子“争风吃醋”那点小事，只顾着呆呆地看着她。
清仪见他愣神，便收敛了笑意，重新低下头，用指尖点了点儿子的鼻尖，轻声道：“玩你的球去。”
弘晖咯咯一笑，又从她怀里溜下去，继续追逐他的布绣球了。
胤禛看着儿子爬远的背影，再看看身旁垂眸不语、却周身散发着一种安然气场的清仪，心里那点郁闷渐渐化成了另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点酸，有点无奈，还有点莫名的，看着他们母子亲近，心底深处悄然滋生的一丝暖意和满足。
他好像确实有点嫉妒福晋能如此轻易地获得儿子全然的亲近和依赖。
但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他的福晋和儿子都好好的，儿子健康活泼，福晋虽然清冷了些，但至少，他们都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轻轻吁了口气，伸手，状似无意地碰了碰清仪放在榻边的手背。触手微凉，细腻如玉。
清仪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胤禛心中微动，那点残存的酸意似乎也被这细微的接触抚平了些。他看着她安静的侧颜，忽然觉得，就算儿子暂时更黏她一些，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这香香的执念，到底是怎么回事？
胤禛看着在地上滚作一团的儿子，又看了看身边云淡风轻的福晋，最终还是没忍住，有些郁闷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难道我真的不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