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像是被拂去了所有尘埃和杂念,变得异常清明、通透,思维都仿佛变得轻快敏捷了许多。往日里觉得棘手的政务难题,此刻在脑中掠过,竟似乎都有了清晰的脉络。然而,与这极致清明同时汹涌而来的,却是一股无法抗拒的、浓浓的睡意。这睡意并非精力耗尽的昏沉,而是一种回归到最安全、最舒适港湾般的、全然安心和放松的倦怠感,温暖而有力地包裹着他,诱惑着他立刻放弃所有坚持,沉入无忧无虑的黑甜梦乡。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因为儿子只认额娘香香而一直有些闷堵滞涩的胸口,此刻舒畅开阔得如同雨霁后的万里晴空,连呼吸都变得格外绵长深透,每一次吐纳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快。
这,这到底是什么?
胤禛猛地抬起头,震惊万分地看向眼前依旧一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递了杯普通茶水的清仪。他的凤眸瞪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困惑,还有一丝终于触及到神秘边缘的悸动。
是这茶的功效?还是她?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有些发紧,那股舒适到极致的倦意如同温柔的海浪,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让他连组织一句完整的问话都变得困难。他只能紧紧盯着她,目光灼灼,试图从她那双向来古井无波、此刻却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的眸子里,抠出一丝半点的答案。
清仪将他所有的震惊、困惑、以及那强撑着的探究尽收眼底,心中并无多少波澜,“效果尚可,此界凡人经脉淤塞,初次接触精纯的安神灵气,反应直接些倒也正常。”
她并无解释的打算,也觉得没有必要,见他一副快要被那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灵气温柔放倒,却还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撑着想要追问的模样,她几不可查地微微蹙了下眉,“麻烦。”
于是,在胤禛那挣扎在困倦与好奇之间的目光注视下,在他即将开口发出第一个音节之前,清仪先一步,用她那特有的、清凌凌的嗓音,截断了他所有未成形的疑问。她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催促的意味:“爷乏了,早些安歇吧。”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他那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的俊脸,也无视了他捧着茶盏、仿佛捧着什么绝世珍宝般不肯松手的姿态,径直转身,步履轻盈而决绝地离开了书房,裙裾拂过地面,未留下一丝声响。
仿佛她今夜前来,真的就只是为了送一盏能让他安神、早些入睡的茶。
留下我们四阿哥一个人,呆坐在宽大的黄花梨木椅中,捧着那盏仿佛蕴藏着惊天秘密、此刻却只余温热的安神茶,沉浸在巨大的震撼、极致的舒适和那排山倒海般袭来的香甜睡意之中,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不断盘旋:
这香,他定要弄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