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接过苏培盛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笑道:“心头大石落地,自然胃口大开。”他看向清仪,目光柔和,“这几日忙于前朝琐事,冷落夫人了。”
清仪正小口喝着汤,闻言抬眼看他:“无妨,你忙你的。”她对此是真不在意,修炼之人,耐得住寂寞,更何况,她能感知到府外那属于他的势正在不断凝聚、增强,这比她整日与他厮混一处,更有意义。
“那不行,”胤禛却不答应,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讨好,“今晚爷有空,好好陪陪夫人?听说苏培盛又寻来了几块有意思的石头,爷陪你去库里挑挑?”
清仪放下汤匙,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瞥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想看吧?”
被戳穿心思,胤禛也不尴尬,反而理直气壮:“爷这是投其所好!夫人难道不想看看?”
最终,两人还是一起去了库房,看着清仪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玉石、矿石中专注挑选、偶尔指尖泛起微不可查的灵光感知其内里气息的模样,胤禛就觉得心头一片宁静满足。前朝的刀光剑影,兄弟的倾轧算计,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只有在这里,在她身边,他才能卸下所有心防,做一个简单的、想讨好自己心爱女子的男人。
而与雍郡王府的温馨宁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八阿哥府书房内的一片狼藉。哐当!一声脆响,上好的甜白釉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胤禩胸膛剧烈起伏,那张惯常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鸷和扭曲的怒火,哪里还有半分平日八贤王的风度?
他刚刚送走了前来宽慰实则打探消息的九弟胤禟,心中的屈辱和愤恨几乎要冲破胸膛。断尾求生!他竟然被老四逼到了不得不断尾求生的地步!揆叙、哈尔敏、陶德,还有今日他亲手推出去的那几个,都是他多年心血!就这么没了!
“四哥,好,好得很!”胤禩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寒意,他之前虽忌惮四哥,却从未将他放在与自己同等的位置上,只觉得这个四哥性子冷硬,不擅交际,不足为惧。
可这一次,四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如此狠辣精准,直接打在了他的七寸上!还有他府上那个诡异的乌拉那拉氏!那妖僧的反噬,他绝不相信是巧合!
“爷。”心腹管家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胤禩猛地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了几分清明,但那深处刻骨的恨意与忌惮,却愈发浓重。
他挥了挥手,声音嘶哑:“收拾干净。”
“嗻。”管家连忙唤人来打扫。
胤禩走到窗边,看着雍郡王府的方向,目光阴冷如毒蛇,四哥,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还有那个乌拉那拉氏,他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几时!
他心中对胤禛的恨意,以及对清仪那莫测手段的忌惮,在此刻达到了,这场夺嫡之争,经此一役,已彻底转入明面,再无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