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时,胤禛已经醒了,他侧躺着,看着身侧还在安睡的清仪,她的睡颜很安静,呼吸绵长,一只手还搭在他腰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成了她睡觉时的习惯动作。
胤禛没动,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心里那点因为昨夜消息而生的烦闷,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平静取代,前世他很少这样,醒来了就起身,洗漱更衣,开始一天的事,床榻不过是歇息的地方,身边躺着谁,似乎并不重要。
可现在不一样了,胤禛伸手,极轻地碰了碰清仪的脸颊,指尖触到的皮肤温润细腻,像上好的暖玉,他忽然想起昨夜那颗青色辅星,清仪说,那颗星是他们家的星。若是从前,他大概会嗤之以鼻,星象之说,玄之又玄,焉知不是有心人编造?但经历过重生,见过清仪种种不凡,胤禛现在信了。
这世上,确实有超出常理的存在,清仪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刚醒时她眼中还有些迷茫,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爷醒了?”她声音还带着点睡意,软软的。
“嗯。”胤禛应了声,“还早,你再睡会儿。”
清仪却摇头,撑着坐起身,她身上只穿着中衣,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衬得肤色越发白皙。
“今日要进宫请安。”她说,“得起早些。”
胤禛这才想起,今日是十五,皇子福晋们要进宫给嫔妃请安的日子,他皱了皱眉:“若是不想去,称病便是。”
清仪已经下床了,正对镜梳理长发,闻言回头看他一眼,唇角微扬:“为何不去?我又没病。”
“昨日那些流言……”胤禛也坐起身。
“流言止于智者。”清仪说得轻描淡写,“越是躲着,别人越觉得咱们心虚,大大方方去了,反倒没事。”
胤禛看着她从容的背影,忽然笑了,是啊,他的福晋,什么时候怕过这些?两人各自洗漱更衣。清仪坐在妆台前梳头时,胤禛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玉梳。
“我来。”
清仪从镜子里看他,眼中掠过一丝笑意:“爷今日怎么有兴致?”
“闲着也是闲着。”胤禛动作有些笨拙,但很认真,他一点一点梳着她的长发,那发丝又顺又滑,握在手里像流淌的墨。
清仪安静坐着,任他摆弄,屋子里很静,只有梳子划过发丝的声音。晨光越来越亮,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交叠在一处,忽然,清仪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胤禛停下手。
清仪转过身,抬头看他。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像是在仔细打量什么。
“爷,”她伸出手,指尖虚虚点在他眉心,“别动。”
胤禛便真的不动了,清仪的手指没有真的碰到他,但胤禛能感觉到一股温凉的气息从眉心渗入,那感觉很奇妙,像是夏日里的一缕清风,又像是冬日里的一杯暖茶,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所过之处疲惫尽消,他知道,这是清仪在为他调理身体,自从发现这样做能让他精神更好之后,她就时常这么做,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清仪的神情很专注,眉头微微蹙起,她的手指在他眉心停留了很久,久到胤禛都有些不自在了。
“清仪?”
“等等。”清仪低声说,眼睛还盯着他,“别说话。”
胤禛便又安静下来,又过了片刻,清仪终于收回手。她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看看胤禛,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有意思。”她喃喃道。
“什么有意思?”胤禛莫名其妙。
清仪却不答,反而问他:“爷方才可有什么感觉?”
胤禛想了想:“就是平时那种,很舒服,很轻松。”
“除了舒服呢?”清仪追问,“有没有觉得像是有股暖流,从心口往四肢走?”
胤禛仔细回忆,然后点头:“有,但很轻微,若是不注意,可能就忽略了。”
清仪的眼睛更亮了,她忽然抓住胤禛的手腕,指尖搭在他脉门上,胤禛感觉到一缕极细的、带着凉意的气息探入体内,在他经脉中游走,那感觉很奇异,像是在被人内视。
“清仪,到底怎么了?”胤禛忍不住又问。
清仪松开手,抬眸看他时,脸上带着一种胤禛从未见过的神情,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又像是解开了什么千古谜题。
“爷体内的龙气,”她缓缓道,“和我的灵力,似乎在共鸣。”
“共鸣?”胤禛没听懂。
清仪想了想,找了个他能理解的比喻:“就像两把琴,调好了弦,拨动一把,另一把也会跟着震动。”
胤禛大概懂了:“你是说,你的灵力能引动我身上的龙气?”
“不止是引动。”清仪摇头,“是相互滋养,我的灵力触碰到你的龙气时,两者会融合,产生一种更精纯的能量,这股能量既能助我修炼,也能温养你的身体。”
她越说越兴奋,眼睛亮得惊人:“难怪!难怪这些日子,我总觉得修炼比从前顺畅些,原本以为是心境突破,现在看来,是这共鸣的缘故!”
胤禛看着她难得一见的激动模样,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这共鸣,对你有害吗?”他问得认真。
清仪一怔,随即笑了:“爷怎么不先问对自己有没有害?”
“你若有害,我宁可不要这共鸣。”胤禛说得理所当然。
清仪心头一暖。她摇摇头:“无害,相反,大有裨益,我的灵力能更精纯,你的身体能更康健,这是双赢。”
她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嘴里念念有词:“得好好研究研究这共鸣的机理是什么?能持续多久?若是主动引导,效果会不会更好?”
胤禛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想起前世那些沉迷炼丹的道士,不过清仪不是道士,她是真的仙人。
“你想怎么研究?”他问。
清仪停步,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爷愿意让我研究?”
胤禛失笑:“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愿意?”
这话说得直白,清仪脸微微一热,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走到胤禛面前,正色道:“那从今日起,每日晨起和睡前,我都为爷调理一次,过程中,爷要仔细感受体内变化,任何细微的感觉都要告诉我。”
“好。”胤禛应得干脆。
“还有,”清仪又道,“平日里若有什么异样,比如忽然精神特别好,或是旧伤处发热发痒,也要及时说。”
“都听你的。”
清仪满意了,她又坐回妆台前,这次自己动手,麻利地把长发挽成旗头。
胤禛站在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她,她脸上还带着方才的兴奋,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鲜活的气场,和平时那种温婉疏离的样子完全不同。
“清仪。”他忽然唤她。
“嗯?”
“你研究这个,是为了修行,还是……”胤禛顿了顿,“为了我?”
清仪挽发的手停了停,她从镜子里看他,两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都有。”她最终诚实地回答,“对修行有益,对你也有益,既然两全其美,为何不做?”
胤禛笑了,这个答案很清仪,理智,清醒,但也坦荡。
“那你好好研究。”他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早膳后,清仪进宫请安,胤禛则去户部办差,临出门前,清仪又叫住他,往他手里塞了个小巧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