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雍郡王府后门,两辆青布马车静静候着,弘晖第一个钻出来,小家伙换了身普通的绸缎袍子,头发用青布带束着,看着像谁家读书的小公子,他站稳后转身,伸手扶灵韵下车。
“大哥,咱们真出来了!”灵韵眼睛亮得发光,她今日穿了藕荷色裙子,头上只簪了朵绒花。
弘昀牵着弘暟,弘暟穿着褐色短打,兴奋地左顾右盼:“铁铺!铁铺在哪儿?”
清仪最后下车,胤禛伸手扶她,她今日扮作富家夫人模样,素色衣裳,发间一支白玉簪,清丽又不起眼。
“敛息术都施好了,”清仪轻声说,“只要别惹眼,旁人看咱们就是寻常出门的富户。”
胤禛点头,目光扫过扮作护院的粘杆处侍卫,八个汉子分散开,混在早起的人群里,不显山不露水。
“走吧。”他牵起清仪的手。
一家人融入晨间的街市,刚过辰时,街上已经热闹起来,卖早点的摊子热气腾腾,炸油条的香味混着豆汁儿的气味飘过来,弘暟抽抽鼻子:“好香!”
“前头有杂耍!”灵韵指着不远处。
一群人围成圈,里头是个耍猴的汉子,猴子穿着小红褂子,正翻跟斗,围观的小孩们拍手叫好,灵汐被胤禛抱在怀里,看得眼睛都直了。
“爹爹,猴子会翻跟斗!”她小声说。
“嗯,它练过。”胤禛笑着蹭蹭女儿的脸。
清仪站在他身侧,目光扫过周围,卖菜的、卖布的、挑担的货郎……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她千年修行,很少这样近距离看凡人的生活。
弘晖没怎么看杂耍,他的注意力在隔壁的米铺,掌柜的正和客人讨价还价:“今年新米,一斗这个价真不贵。”
“晖儿看什么呢?”清仪走过去。
“娘,我在看米价。”弘晖压低声音,“先生教过,米价稳则民心稳,这家铺子的价,比咱们府上管事报的还低些。”胤禛闻言,多看了儿子一眼。
灵韵拉着弘昀往药材铺去,铺子不大,柜台上摆着各色药材,坐堂的老大夫正在给个老婆子诊脉,眉头皱着:“您这咳疾拖久了,得用点好药,就是贵。”
老婆子攥着破旧的荷包,手指颤了颤:“大夫,能不能便宜些?”
灵韵站在门口,小手捏紧了袖中的药囊。
“韵儿。”清仪走过来,轻轻按住女儿的肩膀,灵韵仰头看娘亲,眼里有不忍。
“待会儿。”清仪只说了两个字。
一家人继续往前逛,胤禛给孩子们买了糖葫芦,弘暟举着糖葫芦舍不得吃,灵汐小口小口舔着糖壳,笑得眼睛弯弯,路过铁匠铺时,弘暟走不动了。
铺子里炉火正旺,光着膀子的铁匠抡着锤子,铛铛声震耳,通红的铁块在捶打下渐渐成形,火星四溅。
“爹爹!看!大刀!”弘暟指着墙上挂的半成品。
胤禛蹲下来:“喜欢这个?”
“喜欢!”弘暟眼睛盯着那火光,“暟暟以后也要打铁!”
清仪失笑,和胤禛对视一眼,这孩子,爱好的确特别。正说着,前头传来歌声,是个十来岁的卖花姑娘,提着篮子,声音清清脆脆:“茉莉花,栀子花,晨露未干香满筐。”
灵汐从胤禛怀里探出身子,黑眼睛盯着那姑娘,小嘴跟着哼起来,调子居然跟得上,清仪心中一动,汐儿对音律的敏感,看来是天生的。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压抑的哭声。众人转头看去,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蜷在墙根,抱着腿,那腿上伤口溃烂,已经化脓,苍蝇围着飞,灵韵脚步一顿。
“韵儿?”弘晖叫她。
灵韵没应,径直朝那乞儿走去,清仪想拦,胤禛轻轻摇头,只见灵韵蹲在乞儿面前,声音软软的:“你腿疼吗?”
乞儿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眼睛红肿,他看见灵韵干净的衣裳,往后缩了缩。
“你别怕。”灵韵从随身小包里掏出水囊、干净棉布,还有几个小瓷瓶,都是她平日里自制的伤药。
她小心翼翼卷起乞儿的裤腿,看清伤口时,小脸白了白,但手很稳,用水清洗,撒药粉,再用棉布包扎,动作不算熟练,却认真极了,周围渐渐有人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