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走了大半个月,胤禛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马车里,清仪静静靠在他怀中,呼吸轻浅得几乎察觉不到,他隔一会儿就要探探她的脉息,直到指尖感受到那微弱的跳动,才能稍稍安心。
“皇阿玛,”车外传来弘晖的声音,“快到京城了。”
胤禛掀开车帘一角,远处已经能看到城墙的轮廓,他低头看着怀里人苍白的脸,轻声道:“清仪,咱们回家了。”
消息早几日就传回了紫禁城,灵韵在坤宁宫里坐立不安,桌上摆满了她这些天翻找出来的药材,“皇额娘一定会没事的。”她小声念叨着,手里却把一瓶安神丹打翻了。
弘昀默默蹲下身帮她收拾,轻声说:“姐,皇额娘教我的阵法书里说,功德深厚者受天道庇佑,皇额娘做了那么大的功德,定会平安归来。”
“我知道,可我还是怕……”灵韵眼圈又红了。
弘暟从外头跑进来,手里举着块石头:“我今日能捏碎这么大的石头了!等皇额娘回来,我表演给她看!”
灵汐跟在后头,怀里抱着她的小琴,小声说:“汐汐新学了首曲子,要弹给皇额娘听。”
四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担忧和期盼。
圣驾入宫那日,天色灰蒙蒙的,胤禛抱着清仪从马车上下来时,孩子们已经等在坤宁宫门口,灵韵一眼看到皇额娘毫无血色的脸,眼泪唰就下来了。
“皇阿玛。”弘晖上前一步,声音发紧。
胤禛脚步不停,“你们皇额娘需要静养,弘晖,前朝的事你先处理着,朕这几日不朝。”
“儿臣明白。”
进了寝殿,胤禛小心翼翼地将清仪安置在榻上,盖好锦被,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对孩子们挥了挥手:“先出去吧,朕在这儿陪她。”
孩子们默默退下,灵韵把这几日配好的药轻轻放在桌上,弘昀检查了一遍他布在殿内的安神阵法,弘暟和灵汐一步三回头,眼巴巴地望着榻上。
殿门合上,胤禛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他俯下身,额头抵着清仪冰凉的手,声音沙哑:“一个月了,清仪,你还要睡多久?”
这一个月,他几乎没怎么合眼,夜里总是惊醒,伸手探她的鼻息,确认她还活着,才能勉强再睡一会儿。
“弘晖很能干,把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灵韵整天泡在药房里,说要配出最好的补药等你醒来。弘昀把那本阵法古籍都快翻烂了,说要在坤宁宫布个最温和的聚灵阵。”他低声说着,像是在拉家常,“暟儿天天练力气,说要保护你,汐儿学了好多新曲子,说要弹给你听……”
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个灯花。胤禛抬起头,看着清仪安静的睡颜,忽然想起前世,前世她也曾这样病重卧床,那时他虽也关心,心里却还惦记着前朝的争斗,算计着如何利用年氏一族的势力。
而这一世,他坐在这里,心里什么算计都没了,皇位、权势、天下……若没有她,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快点醒吧,”他轻声说,“你再不醒,朕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这话说得很轻,却沉甸甸的。
又过了三日,这天清晨,胤禛照例握着清仪的手说话,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他一怔,屏住呼吸,榻上的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初醒的茫然过后,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对上了他通红的眼睛。
“胤禛?”声音很轻,有些哑。
“朕在。”胤禛立刻握紧她的手,喉头发紧,“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
清仪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苍白的唇角微微扬起:“你一下子问这么多。”
还能打趣他,看来是真醒了。胤禛心头那块压了一个月的大石终于落地,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手背,肩膀微微发抖。
“你吓死朕了,”他声音闷闷的,“睡了整整一个月。”
清仪怔了怔,试着动了动身子,浑身绵软无力,丹田里空空荡荡,灵力几乎耗尽,可当她闭目内视时,却发现一丝异样,虽然修为跌了大半,但对天地灵气的感应却更加清晰敏锐了。
“我的修为,”她轻声说,“好像不太一样。”
胤禛忙问:“受损严重吗?能不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