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规则源头的狂暴乱流中强行弹回,如同被撕扯的灵魂重新塞回一具濒临破碎的容器。凌星倒在舰桥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淡金色的血液不仅从口鼻溢出,甚至开始从皮肤的龟裂处渗出,将他染成一个血人。精神本源的创伤远超以往,高识海内那新生的、星璇般的结构变得黯淡无光,边缘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碎裂痕迹,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然而,在这片近乎毁灭的狼藉之中,一团微弱却散发着奇异辉光的、由无数复杂规则符号和基础逻辑片段构成的数据碎片,正如同落入贫瘠土壤的神奇种子,静静地悬浮在他意识的核心。这是他不惜代价、逆流而上,从世界“源代码”层面窃取来的……禁忌知识。
外部,规则的绞杀并未因他的重创而有丝毫停歇。信仰领域的金光已经黯淡到如同风中残烛,范围被压缩到仅能包裹住“远星”号等少数几艘核心舰船,边缘处与凝固空间的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的哀鸣。领域内部,能量循环近乎停滞,光线扭曲,重力异常频发,幸存者们依靠着最后的本能和微弱的信念连接,才勉强没有陷入彻底的混乱与绝望。艾拉的核心运算在低功耗下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但所有人都明白,领域崩溃,只在旦夕之间。
“导演”那冰冷的意志,如同悬顶的利剑,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正在凝聚着最终一击的力量,准备将这顽抗的“异常”连同其最后的庇护所,一同从现实的基座上彻底抹除。
死亡的阴影,浓郁得化不开。
就在这意识濒临消散、现实即将崩塌的最终时刻,凌星那残破的高识海,却在与那团“规则数据碎片”的接触中,发生了一种超越理解的……共鸣与蜕变。
或许是因为他多次触碰规则,或许是因为那点“秩序星光”的护佑,或许是因为他自身不屈意志的催化……那团原本晦涩难懂、充斥着底层逻辑和冰冷参数的数据碎片,竟然开始与他重伤的意识发生融合,并在他那源于泰拉文明的古老认知框架和自身对“存在”的深刻理解下,被迅速地……解读和……重构!
他“看”到的,不再是孤立的物理常数和数学公式,而是这些规则背后,那维系着万物运转、定义着事件关联的、更加本质的……因果链条!
他看到了空间如何因质量而弯曲,并由此决定了天体的运行轨迹(因果);
他看到了能量如何守恒转化,并由此限定了物质的变化可能(因果);
他看到了时间如何单向流淌,并由此构成了事件的先后顺序(因果);
他甚至隐约触摸到了,那隐藏在更深层的、将“观测”与“现实坍缩”联系起来的……信息与存在的因果律!
这个世界(这条叙事流),就像一台宏大的、遵循着严格因果逻辑运行的超级计算机!每一个事件,都是前一个事件代码运行的结果,同时又作为输入,决定了下一个事件的走向。所谓的“命运”和“剧本”,不过是这条庞大因果链在时间维度上的展开!
而“导演”,就是这台计算机拥有最高权限的管理员!它可以通过修改底层代码(规则),来间接地影响甚至决定因果链的走向,从而实现对“剧情”的控制!
那么……如果……如果能找到一种方法,不是去对抗某一条具体的规则,而是去……干扰、甚至……斩断那最根本的因果联系本身呢?!
一个前所未有的、凌驾于之前所有对抗手段之上的终极构想,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道闪电,劈开了凌星混沌的意识!
他要锻造一柄剑!一柄并非由物质或能量构成,而是由他对因果律的理解、由窃取来的规则数据、由他自身不灭的意志、乃至由那一点神秘的“秩序星光”共同熔铸的……概念之剑!一柄能够……斩断因果之剑!
这并非摧毁因果律(那无异于自杀,会导致自身存在的瞬间崩塌),而是在极其有限的范围内,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强行介入并切断某一条特定的因果链接,从而创造出……不可能的奇迹!
比如,切断“帝国炮火命中”与“舰队毁灭”之间的因果!
比如,切断“规则绞杀持续”与“领域崩溃”之间的因果!
甚至……在理论上,切断“导演抹杀指令”与“自身存在被删除”之间的因果!
这个想法,疯狂到足以让任何知晓世界真相的存在为之战栗!这是在挑战世界运行的最底层逻辑!
“来不及了……领域即将……”艾拉冰冷的警告声如同最后的丧钟。
凌星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因重创而黯淡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一种仿佛要焚尽自身、也要照亮前路的极致光芒!
他没有时间去慢慢锻造,去仔细验证。他要在自身意识彻底消散、领域彻底崩溃的前一刹那,完成这次不可能的……概念创造!
他调动起意识中一切可用的“材料”——
那团刚刚解读的规则数据碎片,作为剑的“蓝图”与“材质”;
那残存的、与领域内众人紧密相连的信仰之力,作为熔铸的“火焰”与“粘合剂”;
那一点始终守护着他的神秘秩序星光,作为剑的“核心”与“灵性”;
他自身那历经磨难、百死不悔的逆袭意志,作为持剑的“手臂”与“灵魂”!
所有这些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力量,在他的高识海中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汇聚、压缩、碰撞!他的意识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负荷,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超载爆裂!但他不管不顾,将全部的意念,都聚焦于那一个唯一的、终极的“概念”——斩断!
【以我之念!】
【统万法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