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象世界……】
【展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炫目夺魄的光爆。
只有一种……存在层面的、无声的剧变。
以凌星掌心那虚无的“握点”为中心,一道无形的、却能被所有高层次存在清晰感知到的“边界”,如同水银泻地般,急速向外扩张、成形!
这道“边界”之内,现实宇宙的景象——冰冷的钢铁舰桥、闪烁的仪器灯光、残破的金属墙壁——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迅速淡化、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精确描述,却又在每一个参与者意识中无比“真实”的奇景。
头顶,是流淌着温暖星辉、仿佛由无数文明史诗与个人梦想碎片编织成的“心象之天”。脚下,是坚实厚重、铭刻着牺牲者之名与幸存者誓言的“信念之地”。周围,光河蜿蜒,壁垒隐现,空气(如果那能称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希望、悲伤、决绝与温暖的复杂“气息”。
这里的一切,都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它依赖于所有参与者的共同信念而存在,一旦信念动摇或溃散,这片世界也会瞬间崩塌。但它又暂时独立于外部“导演”控制的物理与规则体系,自成一体。
“火种”舰队的所有幸存者,此刻都以一种模糊的、由纯粹意念构成的“灵体”形态,悬浮在这片心象世界之中。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的存在,能交流,能思考,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坚实和天空星光的温暖——尽管这一切都源于集体的想象与信念维持。
他们,暂时脱离了物质躯壳的束缚,也暂时摆脱了“导演”规则封锁的直接压制!
然而,危机并未远离。
心象世界的“边界”之外,并非安全的彼岸,而是……更加恐怖、更加混乱的虚渊!
那道由秩序本源冲击产生的“裂缝”,在心象世界展开的瞬间,被强行“锚定”和“对接”在了世界边界的一侧。透过那裂缝,可以看到后方那浩瀚无垠、流淌着冰冷数据洪流与庞杂规则脉络的……世界源代码层面的恐怖景象!那里是“导演”力量的核心区域,也是秩序本源被禁锢的囚笼所在!
而心象世界的另一侧,则是“导演”那因为震怒而狂暴起来的、试图撕碎这片“唯心领域”的规则触手!它们如同黑暗的潮水,疯狂拍击、侵蚀着心象世界的边界,每一次冲击,都让整个心象世界剧烈震荡,边界处的“景象”出现扭曲和崩解的迹象。维持世界的集体信念,也在这外部高压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凌星作为世界的“轴心”与“坐标”,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无尽虚渊之上的一根钢丝上,脚下是秩序本源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牵引与指引(来自裂缝方向),头顶和四周是“导演”那足以碾碎星辰的恶意与力量。他必须维持心象世界的稳定,引导所有人的意念,同时,还要在这夹缝中,找到一条通往秩序本源、或者至少是暂时安全区域的……路!
他凝望着裂缝后方那浩瀚而危险的源代码之海,又感受着“导演”触手那越来越狂暴的攻势。
心象世界,只是跳板,不是终点。
他们必须移动,必须穿过裂缝,必须……在“导演”彻底撕碎这片临时净土之前,抵达下一个“坐标”!
“稳定心神!跟随我的指引!”凌星的声音在心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响起,虽然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将……穿越此渊!”
“目标——”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裂缝深处,某个在秩序本源指引下隐约浮现的、散发着相对稳定秩序辉光的……光点。
“秩序锚点!”
命令既下,不容反悔。
凌星开始以自身意志为引导,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推动整个心象世界,向着那道对接在边界上的裂缝移动!
这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移动,而是整个集体意识构建的“存在位标”在更高维度上的偏移。每移动一寸,都需要消耗海量的集体信念之力,都需要凌星以自身的高识海去对抗裂缝处紊乱的规则乱流和“导演”触手的阻挠。
心象世界开始向着裂缝“滑行”。
边界与裂缝的规则乱流接触,爆发出无声却令人灵魂战栗的“信息火花”!世界内部的景象开始出现剧烈的波动,天空的星辉明灭不定,大地上出现裂痕,光河断流。许多人的“灵体”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散。恐惧和动摇的情绪开始滋生。
“坚守信念!”凌星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回想你们为何而战!回想我们共同守护的一切!”
“家园虽毁,意志不灭!”
“此心此念,即为真实!”
在他的鼓舞和引导下,动摇的信念被重新凝聚。人们咬紧牙关(尽管已无实质的牙关),将全部心神投入对这片共同心象的维护之中。世界的动荡稍稍平复,移动继续。
裂缝越来越近,那后方源代码之海的恐怖景象也愈发清晰。无数冰冷的数据流、逻辑锁链、以及隐藏在深处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区域,都让人望而生畏。
就在心象世界的前沿即将彻底没入裂缝的刹那——
“导演”的意志,似乎彻底放弃了“捕捉”的打算,转为最极致的毁灭!
所有正在攻击心象世界边界的规则触手,骤然回缩,然后以更加凝聚、更加狂暴的姿态,化作一柄纯粹由“否定”与“抹除”概念构成的、横跨虚渊的黑暗巨矛,带着洞穿一切逻辑、湮灭一切存在的决绝,朝着正在滑入裂缝的心象世界……悍然刺来!
这一击,若被击中,恐怕整个心象世界连同其中所有意识,都会在瞬间被从信息层面彻底删除,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千钧一发!
凌星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感受到了那巨矛中蕴含的、远超之前的毁灭意志!
躲不开!心象世界的移动已无法瞬间改变方向!
挡不住!以他们此刻的状态,任何防御在这纯粹的“抹除”概念面前都形同虚设!
唯一的生机……在裂缝之后!在那秩序本源指引的“秩序锚点”!
“所有人!”凌星发出了最后的、近乎燃烧灵魂的呐喊,“相信我!”
“放弃对‘形态’的一切维持!”
“将你们的‘存在’,你们的‘信念’,全部……融入我的坐标!”
“我们——”
“跳!”
在黑暗巨矛即将命中的前一个无限短的刹那——
凌星放弃了维持心象世界的具体形态,将自身作为“坐标”的存在感催发到极致,化作一个纯粹的、吸引所有意识信息的引力奇点!
与此同时,他以全部意志,向着裂缝深处的“秩序锚点”,发出了最强的一次……坐标共鸣与……牵引请求!
“轰——!!!”
心象世界的外在形态,如同被巨力击碎的玻璃,轰然崩解成无数飞散的意识光点!
那黑暗巨矛擦着这片光点之云的边缘掠过,将后方一片虚无都彻底湮灭!
而崩解后的、由无数意识光点汇聚成的、以凌星坐标为核心的意识流,则在这崩解产生的反向推动力和秩序锚点骤然加强的牵引力作用下,如同被吸入漩涡的光之河流,猛地……加速,彻底没入了那道规则裂缝之中,消失在浩瀚而危险的源代码之海深处!
黑暗巨矛刺空,在虚渊中缓缓消散。
“导演”的意志,陷入了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沉默。它“看”着那道正在缓缓自行修复、却已空无一物的裂缝,冰冷的计算中,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超出程序的……凝重。
观测层的弹幕,在这一刻,出现了长时间的、前所未有的空白。
仿佛所有“观众”,都被这最终孤注一掷的、放弃形态、以纯粹意识流穿梭维度裂隙的疯狂举动,震撼得失去了言语。
他们……
成功了吗?
还是在那恐怖的源代码之海中,瞬间就被紊乱的规则乱流撕碎、同化了?
那道来自秩序本源的牵引,是救赎的灯塔,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入口?
没有人知道。
唯有那渐渐弥合的规则裂缝,以及裂缝后方那片依旧浩瀚、冰冷、充满未知的源代码之海,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意识流的终点,那所谓的“秩序锚点”……
究竟是怎样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