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烧得冒青烟,一勺猪油滑进去,“滋啦”声里鲫鱼被煎得两面金黄,然后笋片也下锅翻炒煸出香味。
加入灶上一直热着的开水开始炖煮,锅里的汤汁咕嘟冒泡,鲜味顺着锅盖与铁锅之间的缝隙钻出来,勾得在院中玩耍的两人不停吸鼻子。
当最后一道醋溜白菜装盘时,小狗儿和林其煦的肚子又齐声响了起来,林其姝赶紧招呼他们洗手准备吃饭。
奶白色的笋炖鲫鱼汤鲜香四溢,狮子头淋着酱色芡汁让人食欲大增,醋溜白菜剔透如翡翠,对小狗儿来说,已经许久未见到这么丰盛的菜色了。
小狗儿的筷子在碗边犹豫,看上去是不敢下筷子。林其姝直接夹了个狮子头放进他碗里。“尝尝看,里面我加了荸荠。”
肉丸被筷子轻轻分开时,热气裹着肉香腾起。
小狗儿咬了一小口,突然眼眶发红——软骨的脆,荸荠的甜,肉汁的鲜在舌尖炸开,他低头扒饭,眼泪砸进碗里。
“慢点吃。”林其姝盛了碗汤推过去,奶白色的汤汁冒着滚烫的热气,嫩白的鱼肉和鲜绿的笋片互相点缀。
小狗儿喝得太急,烫得吐舌头,却还是小口小口啜饮,像只谨慎的猫。因为喝得太急突然噎住,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林其姝轻拍他瘦骨嶙峋的背脊,小狗儿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青紫的淤痕,是之前作证时被刘荣掐的。
林其姝起身去取了药酒来,“还疼吗?”蘸了点药酒揉那淤青。
小狗儿摇头,嘴里塞满饭菜鼓鼓的,含混地说:“比丰乐楼的剩菜好吃多了。”
姐弟俩闻言顿时笑出了声,灯光下,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紧紧依靠。
饭后三人在院子里乘凉,风吹动院里的梨树,晚风中传来初夏的蛙鸣,小狗儿吃饱后趴在木凳上直犯困。
“阿姐,该吃药啦。”林其煦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姐姐,见她神色凝重,抬头问道:“阿姐,你在想什么呢?”
林其姝轻叹一声,在木凳上坐下:“今日多亏小狗儿作证,否则咱们的生意怕是要毁于一旦。”
林其煦皱眉:“那孩子……我见他瘦骨嶙峋,怕是许久未饱食了。”
犹豫了片刻,林其姝还是开口:“正是。他在堂上直指那刘荣和胡大彪那两个泼皮,已是得罪了人,若放他再流落街头,只怕……”
林其煦会意,沉吟:“阿姐是想收留他?”
她点点头:“咱们虽不宽裕,但添一副碗筷还是没有什么压力的。何况他于咱们有恩,总不能眼睁睁看他再受苦。”
林其煦思索片刻:“依朝廷律令,收养孤幼须经官府备案,否则被人诬告变卖人口,反倒惹祸上身。”
林其姝目光微亮:“阿弟念书多,可有什么法子?”
林其煦思索着开口:“咱们可请里正作保,立一份‘义养文书’,注明小狗儿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我们收养他为义弟——如此既合《大梁律》,又能堵众人之口。”
林其姝露出笑意:“还是你周全!明日我们先问问那孩子的意思。”
她欣慰地拍拍弟弟肩膀:“他愿意的话咱们就去找里正立文书,到时候再去西街给他买几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