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王秀兰也在一旁帮着相看。
看了一圈,林其姝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裙、梳着双丫髻的女孩身上。
这女孩虽然瘦弱,但站姿还算稳当,低垂的眼睫下,眼神清亮,不似其他人那般惶恐不安。
钱牙婆忙介绍道:“这小丫头叫云喜,原是南边一个小吏家的婢女,主家犯了事被抄没,她便被发卖了出来。识得几个字,也会些简单的针线,性子还算沉稳。”
林其姝心中一动,会识字倒是意外之喜。
她温声问了云喜几个问题,比如平日都做些什么活计,可会烹茶煮水,云喜回答得声音不大,却条理清晰。
林其姝又让她伸出手来看,指甲干净,指腹有薄茧,是常做活计的样子。
王秀兰也微微点头,觉得这丫头看着本分,林其姝便也将她记下了。
负责杂事的仆妇林其姝要求相对低些,只要身体健壮,手脚勤快,品性老实即可。
钱牙婆领进来几个妇人,林其姝最终选了一个三十五六岁、姓何的妇人。
这何婆子膀大腰圆,看着就有一把子力气,自称原是城外佃户的妻子,丈夫病死了,地主收回田地,她带着个半大儿子在城里难以为继,只好自卖自身,只求主家能给口饭吃,若能允许她儿子偶尔来探望便是天大的恩情。
她说话嗓门大,但语气恳切,眼神带着劳苦人的质朴。
林其姝想着洒扫庭院、清洗衣物、搬运东西这些力气活,正需要这样的人,便也定了下来。
人选初步定下,林其姝与钱牙婆谈好了价格,一次性付清了银钱,拿到了三人的身契。
将三人带回林家小院,此时林其安也回来了。
林其姝先将他们召集到前院,神色温和却已带上了几分一家之主的威严。
“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我林家的人了。我林家规矩不多,只要求忠心、勤快、守口如瓶。
于老伯,你日后便负责看守门户,传递消息,夜间警醒些,前院这间倒座房便归你住。
云喜,你跟在我身边,负责我的起居、房间洒扫、衣物整理,偶尔帮厨,后院东厢房的耳房给你住。
何妈妈,你主要负责院子的洒扫、浆洗衣物、以及厨房的杂事,后罩房靠西那间你住。
家中主子不多,除我之外还有两个郎君。”
她把林其安扶到身前,“这是家中的小郎君,二郎君在南山书院读书,等下次他休沐回来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几人连忙应是,又给林其安行礼。
林其安有些慌张,小脸微红,将几人扶起。
……
平阳府徐家,徐劲松召来了徐泽斯。
第一次抛却其他杂念看自己的这个嫡子,徐劲松才惊觉从前那个对他满眼慕孺的小小孩童,如今已是眼中一片沉静的挺拔少年了。
徐劲松眼神复杂无比,有着难以消弭的愧疚。他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沙哑干涩:“好孩子,这些年……是父亲糊涂,对不起你母亲,也……委屈你了。”
徐泽斯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母亲的冤屈得以昭雪,压在心口十余年的巨石终于挪开。
他看着瞬间显得苍老的父亲,心中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又涌起那股复杂的酸楚。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可以不再继续追究,但是他心中无法原谅。
如果就这样原谅了他,不仅是对幼年的自己的背叛,也是对母亲的背叛。
徐泽斯低头敛去所有情绪,声线平稳地说道:“父亲,往事已矣。眼下,徐家的未来还需父亲掌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