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国看着林振,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点吹牛和浮夸,只有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把握。
他想起了林振入厂以来的种种奇迹:三小时修好苏制镗床、土法上马滚齿机、修复报废的冲压机铸件……这个年轻人,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创造不可能而生的。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杨卫国的头顶,他被林振的豪情彻底点燃了。
“好!”杨卫国猛地一拍大腿,吼道,“林工!我信你!全厂都听你调遣!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今天晚上,就算把天捅个窟窿,我们也要把这2微米的精度给干出来!”
王建国也被这股气氛感染,他扔掉手里的扳手,郑重地对林振说:“林工,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就陪你熬到底了!”
“我!还有我!”刘栋也站了出来,他看着林振,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敬佩,“林工,我给您打下手!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我们都听林工的!”
“没错!加油干!”
一时间,车间里刚才还弥漫着的绝望情绪一扫而空,所有人的斗志都被重新点燃。
林振心中也是一阵激荡。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废话,拿着那枚小小的柱死,转身大步走向了一车间。
他的身后,杨卫国、王建国、孙爱国、刘栋……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人,像是一支即将奔赴战场的军队。
夜色深沉,一车间里,那台土磨床,静静地矗立着。
林振走到机器前,深吸了一口气。
“刘师傅,把电源接上,让砂轮空转十分钟,充分预热。”
“好嘞!”
刘栋答应一声,熟练地合上了电闸。
“嗡——”
高速旋转的砂轮发出了清越的鸣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林振闭上了眼睛,没有看机器,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大师级技能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致,砂轮每一次细微的震动、轴承里滚珠的每一次滚动,都清晰地反馈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一幅动态的、精确到微米的三维图像。
十分钟后,他睁开眼。
“可以了。”
他走到操作台前,将那根比香烟还细的柱塞小心翼翼地装夹在卡盘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在几米外,连大气都不敢喘。
今晚,他们将要亲眼见证一个奇迹的诞生,或者……一个笑话的收场。
林振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专注,整个世界仿佛都从他身边褪去,只剩下他和眼前这台机器,以及那枚小小的工件。
他没有像其他师傅那样,反复地用量具去测量,去对刀。
他只是伸出左手,手指轻轻地搭在机床的床身上,感受着那股从砂轮传来的、稳定而均匀的震动。
然后,他右手转动进给手轮,控制着砂轮,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速度,缓缓地、缓缓地向着高速旋转的柱塞靠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