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自己那个傻站在一旁的儿子:“你看我家这小子,今年也十八了,在村里刨地能有啥出息?你家浩初现在在城里当了工人,多威风!你这个当叔的,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家,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啊。”
林兴昌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说啥?”
“我想说啥,你还不明白?”林赖子把嘴里的草棍吐掉,声音冷了下来,“让你家林振,也给我儿子在城里安排个工作!不用跟浩初一样当正式工,当个临时工,能吃上商品粮就行!”
林兴昌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城里工厂的工作,是说安排就安排的吗?那是小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浩初能进去,也是沾了小振的光!我哪有那么大脸,去跟小振开这个口!”
“我不管!”林赖子耍起了无赖,“你家现在发达了,就得拉扯我们一把!不然就是看不起我们穷亲戚!今天这事,你要是不答应,我跟你没完!”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嘿,我就是不可理喻,怎么了?”林赖子站起来,双手叉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告诉你,林兴昌,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准话,从明天起,我就天天带人来你家吃饭!你家吃啥我们吃啥!我还要去村里到处说,说你林兴昌发达了,六亲不认,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管!”
“你……你敢!”林兴昌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倒。
王秀兰从屋里冲了出来,指着林赖子的鼻子骂道:“林赖子,你个天杀的!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这是欺负老实人!”
“王法?”林赖子哈哈大笑,“在这林家村,我就是王法!我告诉你们,别给脸不要脸!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工作的事,你们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否则,就别想有一天安生日子过!”
说完,他冲着地上“呸”地吐了一口浓痰,拉着他儿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林兴昌和王秀兰两个人。
林兴昌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看着被坐塌的竹筐,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流下了无助的泪水。
王秀兰也扶着门框,泣不成声。
好日子,才刚刚看到一点苗头,怎么就……就遇上了这种糟心事啊!
他们老两口,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哪里是这种无赖的对手。
这事要是跟城里的孩子们说,不是给他们添堵吗?浩初才刚转正,小振在厂里也是干大事的人,怎么能因为家里这点破事,让他们分心呢?
可要是不说,这林赖子天天来闹,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夜深了,老两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无眠。窗外的月光,照在他们布满愁容的脸上,显得格外清冷。
一连三天,林赖子果然说到做到。
每天一到饭点,他就带着他那个傻儿子,准时出现在林兴昌家的饭桌上。
王秀兰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第一天,王秀兰做的棒子面糊糊,炒了个咸菜。林赖子吃得稀里哗啦,还嫌弃没油水。
第二天,王秀兰气不过,故意只煮了地瓜。林赖子照吃不误,吃完还打着嗝说:“堂婶,明天给弄点肉吃呗?我听说浩初哥每个月都寄肉票回来呢。”
王秀兰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到了第三天,林赖子更加过分,不仅自己来,还带了村里另外两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四个人把林兴昌家里的桌子围得满满当当。
林兴昌气得浑身发抖,端着饭碗的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