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拿着报废的电子枪,像捧着个烫手山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零点一毫米,零点一毫米……这哪是人手能干的活儿?这比绣花还难!绣花错了拆了重来,这玩意儿一烧就没了!几块钱一个的零件,就这么打水漂了!”
旁边几个被抽调过来的,厂里手艺最好的老师傅,一个个也都愁眉苦脸。他们都是厂里的宝贝,平时闭着眼睛都能车出合格的零件,可面对这个比米粒还小的电子枪内部零件,也都束手无策。
“王总工,不是我们不尽力,这手……它不听使唤啊!”一个姓张的八级钳工师傅苦着脸,伸出自己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曾经能打磨出镜面一样的工件,现在却因为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微微有些颤抖。
“我知道,我知道!”王建国烦躁地摆摆手,他当然知道这不怪老师傅们。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杨卫国厂长和一车间主任孙爱国,领着两个工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蒙着红布的铁家伙走了进来。
“林振,王总工,你们要的东西来了!”杨卫国嗓门洪亮,脸上带着一股子兴奋劲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林振放下手里的图纸,走了过去,亲自掀开了红布。
一个结构精巧,由高碳钢打造的微型装配台,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个装配台不大,也就一张课桌那么大,但上面布满了各种卡槽、夹具和带着刻度的微调旋钮,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峻光泽。
“这……这是啥?”张师傅好奇地凑上前,伸手摸了摸上面光滑的滑轨。
王建国也是一脸懵,他之前确实被林振的图纸震撼到了,立刻就找杨卫国批了条子,让厂里最好的师傅连夜赶工。可图纸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实物又是另一回事。
“振林,这就是你画的那个……装配台?”王建国扶了扶老花镜,围着这台子转了一圈,眼神里充满了惊奇。
“对。”林振点点头,指着台子上的一个卡槽说道:“王总工,张师傅,你们看。这个卡槽是用来固定玻璃管的,尺寸都是精确计算好的,夹上去之后,纹丝不动。”
他又指向旁边几个更小的卡槽:“这几个,分别对应阴极、第一栅极、第二栅极的位置。我们先把零件放进对应的卡槽里,它们之间的距离和相对位置,就被固定死了。”
最后,他指着几个精密的螺杆旋钮:“如果有个别零件尺寸有微小的偏差,可以通过这几个微调旋钮进行调整,精度可以达到百分之一毫米。等所有零件都定位好了,再进行最后的焊接。这样一来,就不需要师傅们用手去捏着那些比米粒还小的零件,凭感觉去找位置了。”
林振讲得平静,可听在王建国和几个老师傅耳朵里,不亚于平地惊雷。
几个老师傅也围了上来,眼睛里放着光,像是看到了救星。
“林工,这法子……能行?”张师傅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行不行,试一下就知道了。”林振笑了笑,从零件盒里拿起一套崭新的电子枪零件,“张师傅,您是咱们厂最好的钳工,手最稳,今天就请您来试试这台新设备。”
“好!我来!”张师傅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坐在了装配台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围在周围,连杨卫国和孙爱国都紧张地盯着。
张师傅按照林振的指导,先把细长的玻璃管小心翼翼地卡进固定槽里,只听咔哒一声,玻璃管被稳稳地固定住了。
接着,他用镊子夹起一个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阴极零件,手还是有点抖。
“别紧张,张师傅。”林振在一旁鼓励道,“您不用管它的位置,直接把它放进那个最小的卡槽里就行。”
张师傅点点头,将信将疑地把阴极放了进去。奇迹发生了,那个小零件一落进卡槽,就稳稳地待在了它应该在的位置。
“嘿!还真行!”张师傅眼睛一亮,信心大增。
接下来,栅极、加速阳极……一个个比头发丝还细的零件,被他依次放入对应的卡槽。整个过程,比他之前凭手感组装,轻松了不止十倍。
不到二十分钟,一个电子枪的雏形就装配完成了。所有零件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玻璃管内,间距均匀,看起来就像一件艺术品。
“焊!”林振沉声下令。
另一个师傅立刻上前,用特制的微型焊枪,小心翼翼地将各个部件固定。
第一个!
成了!
从图纸要求来看,这一个的装配精度,完美达标!
“再来一个!”王建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张师傅有了经验,第二个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第三个,第四个……
昨天还让整个项目组束手无策的电子枪,竟然成功装配出了整整十个!
王建国拿着其中一个,对着灯光翻来覆去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