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栋那大嗓门在食堂里一吼,周围几个窃窃私语的工人立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他们是服气刘栋的技术,更服气那个能让刘栋都服服帖帖的林振。
有人震惊,有人不屑,有人嫉妒,也有人满怀期待。
但林振本人,却没空去理会这些风言风语。他从食堂出来,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自己那间位于办公楼三楼的独立办公室。
杨卫国和王建国跟在他身后,还想再商量商量细节,却被林振干脆地拦在了门外。
“杨厂长,王总工,你们二位就擎好吧,具体方案,我今晚拿出来。现在,我需要绝对的安静。”
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杨卫国和王建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哭笑不得。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不过,杨卫国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这天晚上,林振办公室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当工人们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工厂时,所有人都被主干道旁那块最大的黑板报给惊得停住了脚步。
黑板上没有花里胡哨的宣传画,只有几行用白石灰水写得方方正正、力透纸背的大字。
【迎宾筹备指挥部第一号令】
一、自即日起,全厂所有车间、仓库、办公室及公共区域,须在三日之内,清理所有废旧零件、闲置设备、杂物垃圾。
二、清理标准:地面无油污,墙角无蛛网,设备见本色,窗明几净。整改后区域,须达到“地面上能坐人”的标准。
三、三日后,指挥部将组织检查。凡不达标者,相关负责人一律先停职,后处理。
命令!
总指挥:林振
没有动员大会,没有客套话,就是这样一道简单粗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我的天,这第一把火就烧这么旺?三天?把整个厂翻个底朝天?”
“地面上能坐人?他咋不说能当镜子照呢?”一个老工人撇着嘴,满脸不信,“咱们这厂子,从建厂那天起,地上的油泥都快一指厚了,拿铲子都费劲,还想坐人?”
“就是啊,这不是瞎胡闹嘛!咱们是搞生产的,又不是搞大扫除的。”
抱怨声,议论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一车间主任孙爱国和铸造车间主任赵铁牛也站在人群里,看着那道命令,眉头紧锁。他们是支持林振的,可这命令也太……太不近人情了。这工程量,别说三天,就是给十天都够呛。
然而,当他们看到落款处“林振”那两个字时,心里又莫名地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年轻人,总是能干出些超乎常理但又能成功的事情。
“老孙,你看这……”赵铁牛有些拿不定主意。
孙爱国咬了咬牙,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碾灭:“看啥看!干!林总指挥让干,咱们就干!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孙爱国是个爽快人,他回到一车间,二话不说,直接把所有工段长、小组长叫到跟前,把指挥部的命令一传达,然后把眼一瞪:“都听明白了?林总指挥的命令,就是军令!谁也别给我讲条件、找借口!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把咱们车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烂玩意儿,全都给我清出去!”
铸造车间的赵铁牛也下了死命令。
一时间,整个工厂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彻底“乱”了起来。
工人们虽然嘴上嘟囔,但手底下却不敢怠慢。毕竟命令上白纸黑字写着,“停职处理”这四个字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