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清晨的阳光像被筛子滤过，斜斜地洒进实验室，在操作台的玻璃试剂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林辰蹲在测序仪前，右手捏着酒精棉，左手扶着样品槽边缘，一点一点擦拭着缝隙里的灰尘 —— 今天要检测的是市一院送来的第三批临床样本，其中有五个是晚期肺癌患者的加急样本，李主任昨天特意打电话叮嘱，说患者家属正守在医院等结果，容不得半分差错。
“林哥，你这细致劲儿，比我妈擦碗还讲究。” 李萌萌端着一托盘粉色盖的离心管走过来，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麻雀，“喏，编号都按顺序排好了，l231 到 l250，一个都没乱。” 她把托盘轻轻放在林辰手边，粉色发带随着低头的动作滑到额前，“苏姐去物流站对接了，说这批样本在路上堵了半小时，让我们多留意保存温度，别影响了活性。”
林辰直起身，手背蹭了蹭额角的汗，接过李萌萌递来的温度监测记录表。他的指尖划过一行行黑色字迹，全程 4c的冷链记录很完整，但最后 “物流员签名” 那一栏却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洇过，只依稀能看出 “吴” 字的轮廓。“这签名怎么回事？” 他皱起眉。
“是老吴送的，他每次都这样。” 李萌萌蹲下身，帮着把样本管一个个插进离心管架，“上次我问他，他说常年搬冷链箱，手冻得发僵，握不住笔。我还给他塞了支按动笔，说这样省力，结果他还是写得歪歪扭扭的。” 她说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粉色的按动笔，“就是这支，他说谢谢我呢。”
林辰 “嗯” 了一声，心里却莫名发紧。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 芯片被缝在衬衫内袋里，隔着布料能感受到细微的温度，却没弹出任何提示。他咬了咬下唇，还是从托盘里抽出了编号 “l237” 的样本管：“这个先测，李主任说患者等着制定化疗方案。”
刚把样本加载进测序仪的卡槽，实验室的玻璃门就被推开了，苏清月快步走进来，白大褂的下摆带起一阵风，脸上的神情是林辰从未见过的凝重：“市一院刚来电，昨天检测的五个样本里，有三个结果和病理切片诊断不符 —— 明明是阳性，我们的试剂盒却测出了阴性。李主任很着急，怀疑是我们的试剂或者仪器出了问题。”
“不可能！” 赵宇的声音从机房方向传来，他手里攥着一叠检测报告，快步跑过来，眼镜滑到了鼻尖上也顾不上推，“昨天的质控样本全部合格，cv 值才 2.3%，比标准还低！怎么可能出错？”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沉，手指立刻按在测序仪的 “加急运行” 按钮上。屏幕上很快跳出实时检测曲线，本该陡峭上扬的肺癌标志物峰值，却像被踩扁的面包一样平缓，关键位点的荧光强度比正常数值低了整整一半。“不是仪器和试剂的问题。”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捏着鼠标的指节泛出青白，“是样本有问题 —— 你看这里的杂峰，有乙二醇的残留，是冷链箱里的制冷剂，正常样本里不可能有。”
李萌萌手里的离心管架 “当” 地磕在操作台上，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样本被掉包了？那…… 那患者怎么办？要是按假结果治疗，不就耽误了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手指紧紧攥着离心管架的边缘。
林辰赶紧扶住她的胳膊，动作有些僵硬，却很认真：“别慌，我们能找到真样本。” 他的目光扫过赵宇和苏清月，“赵哥，你立刻排查昨天的物流录像，重点看老吴送样时的动作；苏姐，你联系物流站，确认老吴的身份信息和配送路线；萌萌，你整理老吴近一个月的送样记录，看看有没有规律。”
“好！” 三人异口同声地应道，刚才的慌乱瞬间被默契的分工取代。林辰重新坐回电脑前，刚调出物流系统的登录界面，实验室的门又被推开了，维修厂的小王骑着电动车停在门口，手里举着个牛皮纸信封：“辰哥！老周让我给你的，说你今天可能用得上这个！”
林辰快步走出去，接过信封时，指尖触到小王冻得发红的手：“老周怎么知道我需要？”
“周叔说，昨天老吴去维修厂修电动车，嘴里念叨着‘要干件对不起人的事’，还问他城郊物流站哪个仓库最隐蔽。” 小王挠了挠头，“周叔不放心，就画了张地图给你，说老吴以前提过，物流站有个编号 307 的仓库，是他偷偷用的存货点。”
林辰拆开信封，一张手绘的地图掉了出来 —— 上面用红笔清晰地标注着物流站的布局，307 仓库被圈了个大大的圆圈，旁边还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那小子欠我三百块，你找到他，让他还了。” 他的眼睛突然发热，想起老周总骂他 “死脑筋”，却总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默默帮忙。
“走，去物流站。” 苏清月走到他身边，手里已经拿好了车钥匙，“我联系了张局长，他已经派特工在物流站外围埋伏了，只要找到真样本，就能瓮中捉鳖。”
林辰摇了摇头，跨上停在楼下的电动车：“骑这个更快，早高峰堵车。” 他拍了拍后座，耳朵微微发红，“你…… 你坐上来吧，我骑慢点开。”
苏清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坐了上去，双手轻轻抓住林辰的衣角：“小心点，安全第一。” 电动车驶出启元生物的大门，汇入早高峰的车流里。风里带着江边的湿气，吹得林辰的头发有些乱，他却觉得格外踏实 —— 后座传来的轻微重量，像是给了他无形的支撑。
